第56节
“她怎么还没走?”传奇法师的声音骤然寒冷。灰矮人却早有准备,立刻递上两张清单:“她的确还没有走……不过您看,这张是您存粮出售所得的资金,这张是她这段时间在深蓝中的开销。”
看到两张帐单,苏海伦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收入总是能够让她愉悦,而且黑金很懂得她的骄傲,并未多收山与海哪怕是一个金币。然而这些收入带给传奇法师的快乐却远远不如预期,甚至于这次辛苦数月的成果也没能让她的情绪高涨。
其实就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苏海伦净赚了一颗艾萨拉星钻。这已经相当于她过往一年的收入了,却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快乐。原因很简单,收入越高,传奇法师反而越是看到自己和山与海在财富上的差距。
闷闷不乐的传奇法师把帐单放下,夸奖了黑金几句,就问:“明天的比赛都准备好了吗?”
菲尔大师说:“一切早都准备完毕,就等您回来主持了。”
“那就准时开始吧,看样子索拉姆那里也榨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顺便也看看我的小李察能够给我们带来些什么样的惊喜。”
灰矮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要不要提前作些准备?”
“准备?作什么准备?”传奇法师有些诧异,她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看到黑金拼命想暗示些什么的表情,更诧异了,“我的小李察怎么可能输?”
黑金只好把话说得更加直白:“可是索拉姆家族全力在支持斯迪文森,而且他的魔纹构装虽然是自己动手做的,设计方案却是完全来自于圣克鲁斯。您的李察却都是靠自己在探索,根本没从家族和山与海那里拿过一根兽毛的资助。”
“山与海不是给了他一张火龙颈皮吗?”苏海伦冷冷地问。
“李察把那张火龙皮封存起来了,根本没有动用。”黑金解释说。
传奇法师的脸色立刻好看了不少,甚至有了笑容。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不用担心,圣克鲁斯那个废物只懂得死抠规则,一点创意都没有,这辈子都没可能进入到大构装师的境界,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能设计出什么来?其实我出题目的时候就已经把他考虑进去了,这家伙就是在自己名字前加上三十个圣字,也别想通过斯迪文森的手让雪兔战胜冬狼。”
“可是李察也不一定能办到啊!”黑金已经发现苏海伦根本对李察的设计方案一无所知,所以再次提醒。
苏海伦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哪有这么麻烦!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宣布李察获胜不就完了?”
灰矮人一怔:“可是怎么向索拉姆家族解释?”
传奇法师哼了一声,说:“就说歌顿付的钱更多!如果索拉姆有什么不满的话,让他直接找歌顿去理论吧!”
灰矮人一窒,苏海伦已经向门口走去,看她握着小拳头按在嘴唇上,不断打着哈欠的样子,显然是要去休息。黑金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点头称是。
夜平静地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九点是比赛正式开始的时间。
比赛地点被设在深蓝主塔内苏海伦私人的魔法实验场中,而到场的除了参加比赛的双方,就只有传奇法师和一众大魔导师而已。山与海自认为属于李察的一方,所以她堂而皇之地坐在李察身边,乌拉扎祖、钢岩和宫廷禁卫们则排列在她身后。
斯迪文森一方,索拉姆家族派来的人私下里向黑金抗议过,认为山与海一方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赛事并不是公开的,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暗自插手比赛的进程。别人不说,大祭祀乌拉扎祖如果暗中动动手脚弄死斯迪文森的雪兔,索拉姆一方可没人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索拉姆的抗议被黑金恶狠狠地驳回了,赛事是不公开的,但山与海难道不同样也是殿下的学生吗?此外,他还义正词严地抗议他们对深蓝的藐视,就算索拉姆看不出来,还有传奇法师和大魔导师们呢。在灰矮人的气势下,索拉姆方顿时觉得自己理亏。
而且,索拉姆家族也不敢公然和灰矮人抗议,更不敢让山与海一方知道。传奇法师和山与海都属于超级势力,得罪了他们输了比赛事小,日后索拉姆公爵的大业都有可能受到影响。更何况,现在人人都知道了山与海的传奇“背景”。
当第一头冬狼被放入实验场时,比赛正式开始。斯迪文森在之前的猜筹中拿到了先出场的机会,于是他走向场边,郑重地掀开了铁笼的罩布,打开笼门,于是集索拉姆家族和圣克鲁斯半年心血的雪兔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在场众人看到那头体型几乎和大型猎犬差不多大小的雪兔时,仍然禁不住一怔。
这头雪兔明显变异了,不光长出锋利的獠牙和锐爪,身体许多部位甚至还覆盖着坚硬的鳞片。而没有鳞片保护的地方,则被包裹上精心打制的轻质兽甲。
黑金立刻跳了起来,大叫:“这是什么东西?而且还可以用装备?”
“这是雪兔!好了,都不要吵,快点开始吧!”苏海伦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
斯迪文森立刻向传奇法师投去热切的目光,龙脉术士再次觉得老师是偏爱他的,索拉姆家族也曾担心变异的装甲雪兔会被质疑参赛资格,为此还事先精心准备了一套说辞来应对或许会有的诘问。果然黑金跳了出来,但是苏海伦一句话就为他扫平了障碍。可惜传奇法师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看都没向他看一眼。
其实苏海伦现在明显没有看比赛的兴趣,这只雪兔一放出来,她就立刻看穿了雪兔身上所有附加的魔纹构装,也就知道了比赛结果。
实验场中冬狼一声低低的吼叫,慢慢蹲伏在地。面对前所未见的敌人,它自动选择了谨慎和试探。这是一头成年的雄性冬狼,不光凶狠,而且狡猾。在冬狼散发出的天敌气息前,异种雪兔明显有些畏惧。它焦躁不安地在场中转来转去,试图离开试验场。就在这时,冬狼终于抓到机会,猛然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到雪兔身后,一口咬在它的臀部上。可是雪兔后臀上也挂了护甲,恰好保护住脆弱的肛门。冬狼的咬力极为厉害,直接把用拉菲精铁打制的护甲咬得彻底变形,却终究没对雪兔造成致命一击。
剧痛之下,这头雪兔也激发了凶性,后腿用力蹬在冬狼头上,竟然把体型硕大的冬狼踢了一个跟头。雪兔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吼叫,掉头扑到冬狼身上,一口咬在冬狼肩头,居然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冬狼也被激发兽性,咆哮着和雪兔战在一起。
场边稍有眼力的人都已看出雪兔身上加载了两个魔纹构装,分别是初级敏捷和初级力量。而防御则依靠天然的鳞片和精心打造的兽甲弥补。打制兽甲的材料完全是构装骑士才能用到的标准材质,由于雪兔就算变异了体力和肉体的强壮程度还是比不上骑士,因此甲胄的厚度和工艺都做了相应削减,即便如此,也已经远胜很多兽类天生皮毛和鳞甲的防御强度了,以冬狼恐怖的攻击力也要好几口才能咬穿。
变异雪兔本身力量已经接近上等猎犬,这头又是数百头变异雪兔族群中的强者,因此才勉强能够承载两个魔纹构装。而得到双重构装加成后,雪兔本身肉搏战的能力甚至略微超过了冬狼。而它身上的片片鳞甲则不光有很强的防御力,还提供了不少的冰冷抗性,加上雪兔种族本身的抗性,冬狼的冰冷吐息威力被大幅削弱。一时间,体型异常硕大的雪兔竟和更为庞大的冬狼斗了个旗鼓相当!
索拉姆家族的人都紧张得屏住呼吸,斯迪文森更是抓紧了面前的栏杆,一阵阵涌出冷汗,掌心滑腻得似乎下一刻就会把握不住似的。雪兔每被冬狼咬一口,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如同那利齿正啃咬在自己身上。
冬狼已是满身伤痕累累,许多地方更是连皮带肉被雪兔撕去。但是它的凶性已经被彻底激发,攻击越来越狂暴致命。而在这个时候,兔子和狼之间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雪兔毕竟不是食肉动物,根本没有捕猎的天性。它只是凭借着凶悍求生的本能在撕咬着,咬到哪算哪,完全没有攻击要害的概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培育了两代的雪兔,根本不可能在智力上有本质的提高。而能够为目标生物附加智力的魔纹构装不是没有,但只有极少数构装师才能够制作,并且做出来以后至少都是四级的构装,别说雪兔,就是冬狼王都没法承载。
而冬狼的残忍狡猾则开始展现。
它不断绕着雪兔转圈,试图攻击雪兔脖颈、肛门、腹部、后腿关节等要害。而且鏖战之下,在多次咬中护甲以后,它甚至开始懂得把雪兔的兽甲给撕扯下来,然后再攻击被兽甲覆盖的薄弱部位。雪兔那些天生的鳞片竟也被冬狼生生拔去不少。冬狼虽然遍体鳞伤,却都是皮肉伤,战斗力并未削弱多少。但变异雪兔一条后腿已经被咬断了,动作迟缓许多,身上的兽甲特别是臀部的兽甲早已被撕去,要害已然暴露。
至此,很多人都看出战局已定。
果然冬狼突然一个扑击,借助身体重量的优势把雪兔冲翻,然后一口咬开了变异雪兔柔嫩的腹部。
“噢!”斯迪文森极度失望地出了口气,没想到武装到牙齿的变异雪兔依旧不是冬狼的对手。可是他随即又放松了不少,场中那头冬狼伤得不轻。如果双方的雪兔都没法战胜冬狼的话,那么就要按照冬狼的受伤程度来决定胜负了。
李察手上没有索拉姆家族不惜血本培育出的变异雪兔,也就是说他的雪兔没有可能承载两个魔纹构装。连有双重加成的雪兔都没办法战胜冬狼,只能装载一个魔纹构装的雪兔就更没有希望了。当初在探讨方案时,圣克鲁斯就明确指出,现有的标准初阶构装,根本不可能让雪兔战胜冬狼。
受伤的冬狼被捉回铁笼,变异雪兔的尸体则被深蓝的法师收走检验,以确保上面的魔纹构装都是出自斯迪文森之手。实验场清扫干净之后,一头新的成年冬狼被放入场中。现在是李察的回合了。
看到这头冬狼,斯迪文森松了口气,又有些轻微的失落。这头冬狼的体型实力和刚才那头几乎一模一样,说明深蓝在对待这次比赛上是绝对的公平。而失望的则是,老师的偏爱终究还是有限的,而且如此难以捉摸,在他不抱希望的时候给予他一线光明,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却杳无踪迹。
既然变异雪兔都算雪兔,为什么就不能发给李察一头冬狼王呢?
李察放出来的是一头雪兔,仅仅比一般的兔子肥壮了点,但仍是一头雪兔,体型还不到斯迪文森那头雪兔的三分之一大。这头雪兔和普通雪兔的区别,就是躯干部分的毛色是淡褐色的。这是插装了魔纹构装的缘故,而且那些部位的毛皮有点破损脱落,从掉毛的地方可以看到清晰的魔法阵纹路。这些特征一方面说明李察的构装插件制作还不够完善,没能让魔纹与转载体全部融合,另一方面则是说明雪兔本身的体质还不够强,只能勉强承载构装。
这头雪兔一出现,索拉姆家族的区域立刻响起一片松口气的声音。
如此弱小的一只东西,怎么可能战胜冬狼?
山与海依然用双手托着下巴,用心地看着实验场中的一切,可是从她的小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担忧或者紧张诸如此类的表情。
而雪兔进场时,菲尔大师突然坐直了身体,一向沉静的脸上竟然出现惊疑不定的表情。而在山与海身后,大祭祀乌拉扎祖则张开了混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了雪兔一会,嘴角浮上一丝玩味的微笑,又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