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主菜、意面和汤品，我们的巧克力熔岩蛋糕还在最后的修缮中，最少还要半个小时。”小戈登竖起大拇指指了指那个放在一辆推车上，由两个学徒工伺候着的生日蛋糕，“今天是聂老外孙女的生日。”
    “我想我们可以撤换掉一个餐盘，换上小一号的餐盘。”餐厅经理说出了解决的方法，同时还提示了如此做的风险，“但是同一时间上那么多菜不是我们餐厅的风格，甚至不是正规的上菜程序，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小戈登摇了摇头道，“相信我，那个banker会介意菜的味道不够好，盘子不够漂亮，但他不会介意桌上放满了菜。”
    “身土不二，放满菜会有圆桌面的氛围。”林凌补充道，他们早已就此做过讨论。
    餐厅经理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客人对于酒的反应的如何？”林凌接着问道，“有没有追加其他的酒水？”
    “没有，我这边没有任何贵宾席的追加信息。”餐厅经理取出手机看了看，戈登厨房唯独酒水是使用的电子订餐管理系统，他的手机可以收到所有的酒水点单同时反应出库存量。
    “那就是最好的反应了。”林凌轻声笑道。
    餐厅经理又想起了高媛媛的事情，不过林凌显得过于热络，让他无法直接问出口，毕竟他连对方是不是姓林都不知道，尤其是刚刚听闻过那个“double木”的愚蠢笑话：“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被一个蠢材绊了一跤，有点疼，过一会儿就好了。”林凌不以为意道。为了不至于白跑一趟，他摔倒的时候只想着不要把老鸭汤打翻，连谁绊了自己一跤都没看清楚，
    “要不要去医院？”餐厅经理关心地问道。
    “那蠢的就是我了。”林凌站起身，伸了伸他的腿，可能是冰敷过的关系，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表面被擦破的部分有些骇人，不过已经洗干净后喷过止血喷雾剂，没什么大不了了。
    “没其他的事情了吗？”林凌对餐厅经理问道。
    “是的……不。”餐厅经理犹豫不决地说道，“事实上，是有一件事情，有一个小姑娘跑到大厨房去，要找一个叫林凌的厨师。”
    “小姑娘？”小戈登看了眼林凌后伸出双手在胸前做波涛汹涌状，“你应该见过他的女朋友，那个骑机车的big……”
    “这样说李琳达可不礼貌。”林凌拍打了下小戈登的手，他对餐厅经理问道，“谁找我？”
    “一个17、8岁的女孩。”餐厅经理说道。
    “是那俩个中的一个？”小戈登随即又想到了夏娃和紫滟涟，“留着披肩长发的，还是那个戴发箍和珍珠耳环的？”
    餐厅经理有点儿为难地说道：“都不是，她的头发中等长度，有点天然卷。”
    “你又有新女朋友了？”小戈登用一种大家都懂得眼神看向林凌。
    林凌没有理会小戈登，而是略微皱起眉，对餐厅经理问道：“是不是穿着一件洋装的那个？”
    餐厅经理点了点头。
    “那是聂老的外孙女。”林凌瞪了眼小戈登后走到餐厅经理的身前，“人呢？”
    “大厨房等你。”餐厅经理说道。
    “那就让她在那等到我们完成这道汤好了，我想大厨房的那些厨师们也不至于让她饿死。”林凌带着一抹笑容回到灶台前，查看汤的情况。
    餐厅经理则立即转身跑出小厨房，如果之前是小步快跑，那么这次就是大步流星了，要是聂老的外孙女在这家餐厅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们全部都要倒不是一般的霉。
    “你最好去看看那个谁。”小戈登从林凌的手中夺过汤勺，试了试那口汤的味道后将汤勺抛入那堆满餐具的水槽中，借此转移学徒工的注意力，好让他用最低的声音，向不明所以的林凌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做，“大厨房里有几个家伙口碑不好。上周，刚有一个暑期打工的女侍应生在那里被他们性骚扰过，我父亲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摆平对方父母，但厨房里就交出了一个味精厨师顶缸。”
    “什么？性骚扰？”林凌惊愕地看着小戈登，这种事情可以毁掉一个餐厅的口碑。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小戈登看了看表，“差不多到了放黑胡椒的时候。”
    “这里交给你。”
    林凌摘下厨师帽跑出小厨房，尽管他对高媛媛没有什么好感，可也绝对没有什么恶意，但要是高媛媛在大厨房里被那个啥啥，以她从三楼跳下而平安无恙的身手来看，动手的那个人说不定会被踢爆睾丸。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导致无辜群众受伤，退一步，即便他们罪有应得某个人也不该踢爆他们的睾丸，那是故意伤害，交给警方请他们使用无痛的化学阉割比较人道——高媛媛可是每年为这座城市贡献六十亿税收的banker的外孙女，威胁她的安全等同于是在威胁六十亿……哦，不，是威胁公共安全。
    以人为本的体制肯定会同意这个说法。
    林凌快步跑到大厨房，他在到达大厨房的时间只比餐厅经理慢上不到半分钟。
    不过，这点时间足够大厨房那扇颇有时代气息的门出现了一个窟窿。
    一个戴着厨师帽的宽额头穿过在这个厨房待过的学徒工都恨不得把它砸碎的圆形玻璃，出现在林凌的面前。
    玻璃的碎裂声引起了大厅中食客们的骚动。
    “副主厨？”林凌认出了宽额头，那么宽的额头在这个餐厅内可以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别人想要冒充都无法冒充。
    “林凌。”罪魁祸首梨花带雨地跑出厨房，扑向林凌。
    如果她可以不要做出膝冲动作，那么林凌有八成会“我见犹怜”一下。
    “你都做了些什么？”林凌避开高媛媛的那一下膝撞，他可不想享受副主厨的待遇，也没有这个资历去享受。
    “你去哪了？”高媛媛对林凌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有多危险？”
    “厨房有多危险？”林凌曲解了她的意思并马上用在了随后走出厨房的餐厅经理身上。
    “她吃了3盘洋梨红酒蜜淋，喝了一杯白葡萄酒。”餐厅经理脸色发白地说道，“是意大利的那款，我们的镇店之宝，不算这个镜子的话……”
    “找人送他去医院，就说是脚滑，再请戈登主厨回来大厨房。”
    林凌毫无犹豫地发号施令道：“你、你、你，拖干地面，副主厨的学徒是哪个？一起陪去医院，叫救护车，各位领班去把这件事告诉客人，免得他们好奇。”
    各个领班和大厨房的员工都静静地看着林凌。
    “还有什么事吗？”林凌也平静地看着他们等待提问。
    “我们该怎么说？”一个和林凌合作过的领班意识到这时候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林凌镇不住场面，只因为他太过年轻，但林凌和小戈登加起来便可以了。如果再有他们领班的支持，那么便毫无疑问的可以控制局势，“怎么告诉客人们这件荒唐的事情。”
    “可以说，我们的副主厨想要弯腰把一块肥皂捡起来，没想到脚滑一头撞在了门上，还砸穿了玻璃，昏迷了过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林凌看了眼一脸漠然的高媛媛，罪魁祸首这个时候表现得就和一只家养的猫咪一样乖巧，但大家都知道，这家伙的本性是一头雌豹，只要几秒钟就能撕碎一个人。他想了想，又说道：“小厨房准备了华夫饼、大量的华夫饼，请按照人头分给顾客们压惊。”
    “是的，主厨。”
    反应过来的餐厅经理第一个赞同了林凌的意见，并且称呼他为主厨。
    领班和侍应生们散去，可厨师们仍然聚集在门口，还堵住了路。
    这个时候，大厨房的众人才发现林凌穿着一件主厨夹克，款式和老戈登长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而且他胸口前的那个装饰用口袋前，还用烫金的丝线绣着他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同样身穿主厨夹克的小戈登也跑了过来。
    “如你所见，尊敬的副主厨破坏了餐厅的门，我先送她上楼，让餐厅经理为你解释。”林凌对小戈登招了招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这是一个摆脱味精厨师们的机会。”
    小戈登了然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按住林凌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那些不服气的厨师说道：“听着，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恕我冒昧。”一个厨师在同僚的眼神注视下出列问道，“你拿过什么荣誉？”
    “和你们一样。”林凌想起了那张线下挑战赛组委会颁发给他的无用薄纸，他本来当作笑话和高中成绩单一起塞在了抽屉中，现在看来应该镖起来，挂在墙上，告诉自己，自己也拿过一个笑话般的全国冠军，“每天都会诞生几十一百个的那种全国冠军。”
    厨师们露出一丝笑容后点了点头，返回厨房，如同林凌所说的那样，全国冠军每天都会诞生几十一百个，但那么多全国冠军中，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穿上那件主厨夹克。
    厨师们尊敬那件主厨夹克，如同他们尊敬老戈登一样。
    第四百九十章 隐忧
    后厨风波得到了控制。
    鱼贯送上客人们餐桌的华夫饼堵住了客人的嘴巴和他们的好奇心，就算他们询问，侍应生们的口径也非常一致，他们的副主厨踩到肥皂撞破了玻璃，至于为什么地上有肥皂，为什么滑跤会撞到玻璃，侍应生纷纷表示不清楚，给客人们留下了一定的想象力发挥空间。
    原本是为了贿赂小女生的华夫饼的大受客人们的喜爱，在品尝完免费赠送的那一份后，不少客人要求再来一份其他口味的华夫饼。
    由于今日菜单中并没有华夫饼，出自小厨房的华夫饼又带有一些实验性质，那个得到林凌允许自由使用材料的学徒工制作了十多种适合在夏日食用的馅料。
    “追加华夫饼三客，主厨。”
    于是，订单都被送到了小厨房。
    “谢谢。”林凌接过侍应生的单子，扭头喊道：“三客华夫饼。”
    “是的，主厨，三客华夫饼。”学徒工们在操作台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摆弄着华夫饼。
    尽管厨房里非常繁忙，但林凌没有就此松懈品质的控制。
    “喂，你这样可不行。”
    林凌大叫着阻止了一个学徒工往没有预热过的饼铛里倒面糊：“饼铛必须预热，不然外面焦里面湖。”
    学徒工歉意地低下头，往沾染到面糊的饼铛里抹上一层油准备放到炉灶上加热。
    “不行，洗干净它，里面已经沾染到面糊了。”林凌接过那个饼铛放入水槽冲洗，就在这个时候，餐厅经理走入厨房，对他说道，“聂老想要见你。”
    “正好，把蛋糕推进传菜电梯。”
    林凌一边把冲洗干净的饼铛放在炉灶上烘干，交给那个学徒工继续操作，一边对餐厅经理问道，“我们的banker又有什么吩咐？”
    “他似乎是想要当面感谢你。”餐厅经理说道。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林凌擦干他的手走出厨房，向餐厅经理说道，“这表示他知道了全部他想要知道的内容。”
    “他是一个banker。”餐厅经理撇了下嘴角。
    “告诉他我已经回家了。”
    林凌看了看时钟后，对餐厅经理说道：“我希望等我换好衣服后，后门有一辆出租车在等我。”
    “你要离开？”餐厅经理略微皱了皱眉。
    “都要2点了。”林凌微微笑道，“在待下去恐怕就得超出帮助朋友的义务了。”
    “是的，你得在休息时间到来前离开。”餐厅经理立即明白了林凌的意思，若是没有副主厨的那件事，那么林凌待到几点都无所谓。但既然那个人被送去了医院，午间供餐服务结束后他们肯定会开一个内部的短会，进行一下人事安排。
    林凌再怎么样说也是一个外来人，不该参加这样的会议，他得在会议开始前消失。
    “我会为你安排一辆出租车。”餐厅经理说着伸出了手。
    “谢谢。”林凌和餐厅经理握了握手。他回到小厨房与学徒工们告别并且换好衣服，从后门离开，搭乘出租车回家。
    在车上，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蛋糕很美味，谢谢”。
    林凌犹豫不决地看着这条短信，如果高媛媛发来的是盛气凌人的责难，那他一定会把她当成一缕风忽略，事实上他在选择离开而不是和那个banker见面时便对此已经有所预料。
    手机再次震动。
    林凌打开短信，发现是一张她和聂老一起切蛋糕的照片。
    高媛媛在照片中笑得非常甜美，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握住蛋糕刀的聂老在镜头中也显得精神抖擞、格外年轻。
    林凌本想回复信息，但看到输入栏后又不知道该对高媛媛说些什么，毕竟高媛媛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该有太多的联系。他在驾车司机通过后视镜投射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关掉手机，取出芯片随手抛出车窗。
    芯片落入了路边地面，被巡逻的清扫机器人当作垃圾和落叶一起碾碎，连同他在心底中萌发出的那一缕柔情。
    ……
    泰莫利亚的地底。
    林凌比平时略迟一些，但要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一些出现在泰莫利亚地底的安全区域，早到的几个人起身走向他。
    看见他们，林凌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随口对守望禅师问道：“有什么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