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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刻,严岑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了一条备忘录提醒。
——纪筠,10月18日上午10点整,二号咨询室,咨询时长一小时。
第45章 望乡(五)
疗养院的香薰喷雾绝对有助眠的成分,许暮洲想。
许暮洲这一晚上睡得很沉,似乎连梦都没做,睡眠质量极高。早上睁开眼时,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划过了九点整。
他应该是直接睡过了早上的查房时间,因为早上没有吃药安排,所以也没人叫醒他。
疗养院的一日三餐是食堂配比好的营养餐,由护士站按时按点送来,许暮洲昨天没有点单,所以今天的早餐是随机分配。
许暮洲吃不太惯面食,看了两眼餐盘就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疗养院的单间有独立卫浴,许暮洲用冷水扑了把脸,想着一会儿是先借故去找严岑,还是想办法先去接触一下纪筠。
然而让许暮洲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谁也没见着。
半开放区的白天还算热闹,经常有些病症较轻的患者在走廊中往来。
或许是为了让人们放松精神,疗养院中的装修并不像医院那样冷硬,走廊中的墙面上贴了柔和的浅绿色壁纸,每隔十来米还在一人高的墙面上钉了小巧的铁丝状花篮,绿萝生机茂盛,叶片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水滴,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为了方便观察情况,病房门上都嵌着一小块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室内的情景,许暮洲连逛带晃地在走廊里溜达着,第二次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七号门时,才确定纪筠是真的不在。
开放区虽然不限制患者的个人行动自由,但这个时间也实在太早了,北方的秋季气温已经很凉,大概也没人在大清早出门遛弯。
何况按昨天严岑的描述来看,纪筠并不像那种拥有好人缘的随和性子。
许暮洲心里泛着嘀咕,干脆想着将这件事暂且放下,去问问严岑再做打算。
——谁知严岑居然也不在办公室。
“严医生不在。”小护士微笑着在医生办公室前拦住他,关切地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许暮洲从小护士的肩膀上往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屋中除了一个陌生的医生正在看病例外,确实没有别人了。
许暮洲收回目光,礼貌地询问道:“请问,严医生去哪了?”
“严医生今天上午有问诊安排。”小护士笑着说:“大概需要到中午才能回来了。”
疗养院C座三楼,是专门的心理咨询室。这些房间以每间十五平米的规格进行修建,让患者不至于因为房间太大而感到不安,也不会因为房间面积太小而感觉到憋闷。
咨询室装修得更像普通的会客厅,办公桌被替换成透明的茶几,真皮沙发上铺着柔软的布艺坐垫,几只圆滚滚的猫咪抱枕凌乱地散落在沙发垫上,看起来非常随意。
进门左手边的柜台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鱼缸,里头水是新换的,清澈透明,连水草的细须都分毫毕现。两条半指长的小红鲤尾巴一甩,优哉游哉地游进了水草编成的小拱门,浮在那里不动了。
沙发旁边放着一盆小巧的人造生态景观,一根细细的抽水管掩藏在做旧的褐色树枝中,水滴从出水口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盆中的荷叶上。
年轻的小姑娘斜躺在沙发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她怀中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抱枕用来垫着书脊,一手松松地扶着书页,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猫耳朵。
纪筠的长发被她挽在耳后,柔顺地铺在肩膀上,略紧的黑发圈在她纤细的右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勒痕。
她看得很认真,翻页的速度也很慢,阳光从半落地窗中铺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手中的那本书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是那朵玉兰花书签留下的。
十点整,严岑准时敲了敲门,又等待了两秒钟才推门走进咨询室。
他已经换下了白大褂,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上还别了一根金色的领针。
纪筠从书本间抬起头,她摸过茶几上干枯的玉兰花,将其夹在了书页中间。
沙发是组合式的,长条沙发的左右两侧都各放着一只单人沙发,严岑将臂弯里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转过头来笑着冲纪筠打招呼。
“早上好,纪小姐。”严岑说。
纪筠将书本合上,严岑的眼神往封皮上一扫,发现那是一本旧版的《百年孤独》。
纪筠面色平淡地将书放在茶几上,抬头看向他,冲他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失语症。
失语症分为病理性和精神类两种,纪筠自述的病情是精神类失语症,这种病症一般情况下都是经历了重大精神刺激下才会产生的。但纪筠本人并不是,她没有任何记忆断层,就说明她的潜意识不存在有规避记忆的情况。而在跟病人家属沟通时,也没有获取任何的“重大精神创伤”的相关线索。
纪筠从身侧拿出一只小本子,娴熟地旋开钢笔,极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将本子递给严岑。
【今天要做什么治疗?】
“只是随便聊聊。”严岑说:“你不用紧张。”
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严岑说着走到了房间里侧的单人沙发上坐定,随手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衬衫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小节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