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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大概是震惊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他警惕地看了看许暮洲,不肯说话。
但小孩子再怎么早熟也是小孩子,小团子自以为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隐蔽,殊不知都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许暮洲见他眼圈红红,时不时就想回头看一眼棺木的模样,也觉得有点可怜。
幼年丧母是大哀,何况这还是个长子,想必白日里还要给众兄弟姐妹作出榜样,憋也憋得狠了,才偷偷摸摸藏在灵堂里,等着晚上无人之时再出来陪伴母亲。
这种哄孩子的差事不太适合严岑,许暮洲叹息一声,主动揽过了这个活儿,问道:“这几天你都在这?”
小孩子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抬起头,飞速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就差把“心虚”俩字写在脸上。
“行了。”许暮洲说:“破案了,‘鬼’在这呢。”
小团子这么大点个人,如果这地方真的闹鬼,这小孩早该第一个跑路了,最不济也会被人发现。但至今为止他还能偷偷摸摸躲在这,足以说明他可能就是那个“鬼”。
古人神叨叨的,加上守灵这种差事本来就带点灵异色彩,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点什么声音,以至于以讹传讹也很正常。
严岑不置可否,他微微皱着眉,看着小豆丁。
小皇子色厉内荏地瞪着他,问道:“你盯着本王作甚!”
“这几天你在这见过别人吗?”严岑说:“我是说,你觉得特殊的人。”
严岑的语气很冷淡,带着一点近似审问的冷酷,小皇子皱了皱眉,拒不配合:“大胆奴才,本王——”
他话还没说完,严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像是没了耐心,伸手握住了腰侧的佩刀,拇指按着刀柄略微用力,一截刀锋已然出了鞘。
平剑营指挥使的配剑可是真家伙,寒光泠泠,出鞘时还发出了噌的一声嗡鸣。
小皇子大约是发现这人真的跟平时见到的太监宫女不一样,身上煞气十足,好像真的一言不合就会要人命,于是终于被严岑吓住了,后半截怒斥直接从嗓子眼噎回了肚子里。
他惊恐地看着严岑,挥舞着小短手飞快地后退几步。
“哎——”许暮洲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皇子的后背撞在了棺木上。
宋雪瑶的棺木是金丝楠木打的,分量十足,小团子这个分量撞上去晃也不晃,稳当得很。
小皇子撞疼了后背,眼泪汪汪地伸手支了一把棺木外壁,试图稳住身子。
许暮洲正在头疼怎么对付这小孩儿,却见对方微微一愣,小手飞速地在棺木上摸索了几下。
小皇子脸上的表情在短短瞬息之间变了好茬,从茫然到惊讶,再到委屈,精彩纷呈,简直可以拼成一个情绪万花筒。
“母后!”小皇子扒着棺木边缘,一边蹬着小腿试图让自己再高一点,一边告状道:“……他们欺负我。”
许暮洲:“……”
什么玩意,许暮洲想。这小孩儿是委屈出花花来了,想要宋雪瑶从棺材里坐起来给他报仇吗?
小皇子踢蹬的动作带到了旁边的遮布,原本盖的整齐的布料被蹭开一角。许暮洲见他撒泼得越来越过分,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把他拽下来再说。
然而严岑忽而面色一变,拽着许暮洲的胳膊将他往身后一拉,随即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矮身狠狠往棺木下一捅。
许暮洲一愣,才发现宋雪瑶的棺木下竟然是被空木架搭起来的。
下一秒,有个黑影如泥鳅般从棺木下滑了出去,在几步外一个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不停地飞速从偏门窜了出去。
严岑把碍事的小皇子从棺木上拽下来随手往许暮洲怀里一丢,从棺木上借力一翻,跟着追了出去。
第139章 长生天(九)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许暮洲只来得及接住凭空飞来的小皇子,再抬眼时,严岑已经和黑影一前一后地出了正殿。
小皇子昏头转向地被许暮洲接了个满怀,慌乱间只看清了严岑翻身而过的身影,顿时怒从心头起,彻底急了。
“你竟敢亵渎我母后的——唔唔唔!!”
小孩子的声音要比成年人尖许多,许暮洲被他吵得头疼,也怕他再招来别人,于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什么亵不亵渎的,少在这往人身上扣帽子。”许暮洲皱着眉道:“不会用词就学好语文再说话。”
小皇子有心端一端龙子的架势,可惜遇见个软硬不吃的现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暴力镇压了。
三四岁的小孩子手短脚短,扑腾起来毫无杀伤力,除了身份能唬人之外没有任何优势。许暮洲单手攥住小皇子两个挥舞的小手,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这位“小王爷”。
长秋宫里烛火昏暗,宋雪瑶的棺木又实在太大,所以棺木下就成了视觉盲区,他跟严岑俩人路过这么久,硬是没发现底下有人。
许暮洲看了一眼棺木下架空的木架子,一想到他方才还跟严岑站在棺木旁验尸,与那神秘人近在咫尺,就觉得有点慎得慌。
他不放心严岑,有心想跟出去看看,又觉得把小豆丁一个人留在这实在太危险,干脆咬了咬牙,把小豆丁捂着嘴往怀里一按,带着小皇子一起追了出去。
长秋宫的正殿偏门出去不远就是长长的宫道,皇城的面积太大,一宫的占地面积也很是可观,一条宫道足有几百米,平坦笔直,连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