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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暮洲走到书桌前,抬头看了看书柜中整齐码放的书。
严岑对于书籍的排列跟酒瓶差不多,要看规格包装和书本高低,排列得整整齐齐。里面大多数都是医学用的工具书,光看书名就佶屈聱牙,明明都是汉字,放在一起就是能让人变得很难理解。
许暮洲一本本地看过去,然后在书柜拐角处看到了一本名为《亲密关系》的书。
跟满柜子透着难懂气息的医学书籍相比,这本书的标题看起来有点过于直白了。许暮洲随手将其取下,拿在手里翻了翻。
许暮洲本来并没对一本书起疑心,只是这本书的画风跟其他书不太一样,他才想随意地想翻翻看,谁知书翻到一半,一张书签就从书内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许暮洲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就轻飘飘地砸在了他的脚背上,然后顺着塑料鞋套滑了下去,落到了他脚边。
那东西材质偏硬,许暮洲合上书,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他弯下腰,拾起了那张小小的长方形硬纸片。
纸片背后的花纹层层叠叠,许暮洲摩挲了一下牌角,将其翻了过来。
——是一张黑桃A。
“我靠,真是黑桃A啊。”已经查完外面的沈双正好踏进卧室,一惊一乍地说:“……我的妈,还真是羊群里长了只披着羊皮的狼。”
一个巧合尚且可以称之为巧合,如果巧合数量太多,那就不叫巧合,而应该叫真相。
许暮洲抿着唇从兜里掏出证物袋,将这张扑克牌装进证物袋中。
严法医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温柔无害,他跟许康和傅思涵一样,有一些莫名的心理问题,他强迫症严重,还有近似病态的洁癖。
许暮洲站起身,将那本《亲密关系》好好地合上,又放回了书架原位。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严岑干净的书桌桌面,试着拉了一下书桌下的抽屉。
书桌下一共两大三小五个抽屉,其中左手边的第一个小抽屉里放着一只车钥匙,许暮洲解开上面的保护套看了看里面的标志,确认是严岑那辆车的牌子。
其他几个抽屉中除了日常的纸笔之外都没什么东西,许暮洲也没多看,就挨个合上了。
“严岑的车呢。”许暮洲说:“知道在哪吗?”
“就在楼下,楼梯口对面,他们这栋楼的地上停车场里。”沈双说:“我刚才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那行。”许暮洲将车钥匙拿在手里,示意沈双出门,说:“打电话叫个痕检的同事来一趟,查查他的车。”
沈双答应一声,倒退两步,从卧室退了出去。
他一边往门口走边摸出手机联系同事,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鞋柜,上面的雨伞又一次掉了下来,砸在了他脚面上。
“哎哟。”沈双抱怨道:“这什么伞,挂不住吗,碰一下就掉。”
弯钩状的长伞挂在平面上确实不如挂在架子上稳固,但是由于有胶套的保护,摩擦力会增加,大多数时候不会这么容易掉。许暮洲在办公室找不到地方放伞也会随手挂在办公桌上,从来还没见过这么碰瓷的。
许暮洲跟在沈双身后等着出门,只见他刚刚弯下腰,就吃痛地嘶了一声。
许暮洲心头一跳,问:“怎么了?”
沈双甩了甩手,将这把伞捡起来挂回台面上,举着手给许暮洲看,说:“没事,划了一下——怪不得挂不住呢,这伞柄破口了,里面的金属伞骨露出来,当然扒不住台面了。”
沈双的右手食指上被利器划开了一条口子,伤口不长,却很深,正有血珠子从伤口缝隙中冒出来。
许暮洲微微一愣。
“太尖了吧。”沈双没好气地说:“这伞把手的胶套都磨破了,什么劣质产品,严法医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还——”
他话音未落,许暮洲忽然上前一步,将他拨开,伸手拿起了拿把伞。
沈双被他的严肃表情吓了一跳,看看那把伞再看看许暮洲,问道:“怎么了?”
许暮洲没有说话,他将那把伞横拿在手里,上下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到了伞柄上。
张老给出的尸检报告跟严岑的大差不差,严岑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凶器是弯钩状、尖锐的利器。
许暮洲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捏住了伞柄上的胶套,顺着伞柄弯钩的角度往下扯。这胶套很紧实,但似乎已经被人取下过好几次了,许暮洲摘得很轻松。
紧接着,褪去了胶套保护的伞柄露出了里面尖锐的金属弯钩——和弯钩上斑驳的血痕。
沈双一愣:“这——”
大部分血迹已经被蹭得不像样子,但还有少部分已经干涸的血迹没有被胶套摩擦的动作弄乱。
于是许暮洲在伞柄弯钩的中间段,找到了半枚印着血的指纹。
许暮洲虽然一直怀疑,但在真正找到“凶器”之前,他印象里还是很难将严岑跟“杀人凶手”四个字连接起来。
甚至于他还想过,或许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严岑可能也是潜在受害者也说不定。
但现在凶器在他手里,只要确认上面的指纹就是严岑本人的,那么就几乎可以称得上“铁证如山”了。
办案中带有私人倾向是很危险的事,许暮洲深知这种情绪的严重程度——何况他跟那小法医左不过几面之缘,还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也不知道这种心态到底是从哪莫名其妙跑到他脑子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