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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涯当机立断,从屠梓手上拿走资料,以沈梁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塞进他怀里,“这资料要不要信、该怎么处理,你自己心中有数,我们也省得说服你。如果你要找我们,我们每天都会看《航程日报》。走!”
沈梁抱着那烫手的资料,也没多拉扯,待几个激进派跑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他半块衣角了。
“……”来人全都是归来帮的旧人,半个那些外来的激进分子也没有,所以见到几人,几个眼神来回互相打了招呼,都带着半分尴尬。
“……人呢?”领队的哨兵问蓝鸟。
“跑了。”松动一下刚被黄晨放开的肩膀,蓝鸟出乎意料地没再嚷嚷。
“那……”
“先散吧。”蓝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毕竟是军营附近,我们聚着不安全。”
气势汹汹地赶来,就这么散,大家都感觉不太自然,“那……”那领头的张了张口,犹豫着暗指屠梓等人。
“我会处理。”蓝鸟斩钉截铁。
这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跟辛逸林之流对上什么的,互相拉扯了几下,拖拉着走了。
蓝鸟自己却留下来,阴恻恻地,一动不动。
“蓝鸟,”辛逸林却没打算让他沉默太久,“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当然是靠监视了,还用问吗?”蓝鸟倒完全没有回避这问题的意思。
辛逸林被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你监视我们?凭什么?”
“凭你们食古不化要把大家往死路里逼!”蓝鸟也爆发了。
论想说的话,蓝鸟比之另外五人只多不少,“你们到底对占据那无畏的道德高地有什么执念?甚至不惜和敌人联手?啊?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你们死活说什么‘和平’、‘不主动攻击’、‘要谈判’,哈,人家有跟你谈判吗?还不是把你骗进陷阱里面一窝踹死!”
“结果你们不但不反省,发现了思维控制塔这么重要的事甚至还不告诉大家,宁愿把证据都交给敌人。”蓝鸟深呼吸几口气,忌讳着数十米外的节日游人,又压低了声音,“要不是杂物房里早安装了监控,我也不能想象到你们愚昧至此!”
“……杂物房里有监控?”蓝鸟如何得知消息的谜底解开,辛逸林知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呵,连杂物房都要安装监控,你们激进派本身怕也齐心不到哪里去。”
“……你别扯开话题,”蓝鸟反驳,“这不是重点。是,我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但总比你们用尽办法扯后腿的好。”
辛逸林冷笑,“哦,不愿胡乱杀伤无辜就是扯后腿。”
“给敌人送人头就是扯后腿。”蓝鸟订正,“而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就这么简单。”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一时间众人也无言以对。
多么荒谬的时势,如此血腥的论调竟能听起来是对的。
见众人不说话,蓝鸟也感觉无话可说。此时,沉吟良久,屠梓终于开口。
“……蓝鸟,”屠梓叫住要转身离开的蓝鸟,“我们不是要扯后腿,我们只是想保住最基本的底线。”
“底线?”蓝鸟笑了,“更生党那边又何来底线?”
“那更生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不是看见了吗?”
蓝鸟没有回答。
屠梓续道,“现在哨兵向导的境况和我们抗议之前并没有多大分别,但出来反对更生党的人却比我们当初抗议时多了许多。是因为同情我们的人多了吗?是因为更生党示弱了吗?我想不是。”
“……你想说什么?”蓝鸟终于回过身来看屠梓。
“我一个人当过逃兵,在你离开归来帮之后。”屠梓撇撇嘴,这话说起来他羞愧,“那时候我觉得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真正在乎我们少数人群的人权、愿意为之发声的人,社会上根本也只是少数——事实上,到现在,我的想法也没有改变太多。”
“屠梓……”浪涯愕然。
屠梓对浪涯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回首继续面向蓝鸟,“但当我决定即便如此仍要垂死挣扎的时候、当我走出来,我却又发现,情况和我以为的不一样——反对更生党的人多了许多。”
“但那是因为同情哨向吗?是因为当初镇压的惨况吗?我抚心自问,我觉得不是。实际上,主要还是因为更生党在近来倒行逆施、乱施暴政,导致受害的人愈来愈多,他们伤害的,变成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就像你现在的同伴一样,他们最初不一定同情哨向、甚至还没有亲眼看过当初镇压的真相,但他们都对更生党有深仇大恨,因为他们自己本人,就是受害者。”
蓝鸟不置可否,“这跟你们的固执有什么关系?更生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屠梓摇头,“更生党管治了好几十年了,原来情况有那么坏吗?”
蓝鸟语塞。
“没有吧?”屠梓说,“那为什么,短短几个月之间一切急转直下?是因为我们示威捅破了一个仅关于哨向的黑幕吗?是,但也不是。真正把更生党往斜坡下推的,不是我们的示威,而是更生党处理我们示威的方式。”
“为了堵住我们的嘴、彻底击沉我们的力量,更生党放弃了作为一个政权应有的底线。舆论,不要了;民意,视若无睹;国际风评,那算个屁……只要能达到目的,面子里子真相良知统统抛弃。不愿意盲从上意的团队,换掉;能闭眼当一把刀的,不论是什么混账,都要表扬起用。在佟权决定不顾一切翻脸彻底镇压示威者的那一夜,他打破了最后的底线,在社会、在部队之中从新树立了一种价值观——只要给上头完成任务,其他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