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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而他能在带着弱妻幼女时,从陆骏铮亲自带来的手下跟前逃脱,且还正面交锋过一次,可见其武艺不差;
    再者危急关头,不忘冒死护着妻女,可见他也是重情之人,相当于亲自将把柄送到了陆骏铮的手中。
    对于燕尾矶采药之事,陆骏铮不是强行逞能之人,若他亲自去,尚不确定能否全身而退,派得力手下,怕是会折损几人,此时有一个极佳的人选近在眼前,作甚要让自己人去冒险?
    因此一从燕尾矶回缪州,陆骏铮便设下罗网,逼出了吴玉策,又以其妻女丈人的性命要挟,让吴玉策替他采回了药材。
    如今吴玉策虽浑身割伤,又被那秃鹰似的的尖喙鸟儿啄伤了面颊,破了相,可性命无虞,在与缪州相邻的流旸县一处宅子里养着伤,自有好吃好喝招待着,与妻女团聚一处,其乐融融。
    且那吴玉策也是个狠角色,与陆骏铮气味相投,先前妻子身为独女,与老丈人蔡壬宗感情甚深,蔡壬宗多番以妻女要挟,吴玉策才帮着做下那些事,如今蔡壬宗狱中自杀,吴玉策便投靠了陆骏铮。
    谁能想到缪州贪污案被揭发,其中最大的推手便是为了摆脱老丈人要挟的吴玉策?
    只是吴玉策千虑一失,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陆骏铮这匹恶狼,这才失了足险些丢了性命。
    却也因祸得福,被陆骏铮收入麾下,在多年之后,成了朝中举足轻重的中流砥柱,游说于番邦边城之间,或和解,或攻之,为边境安宁做出极大贡献,名留青史。
    药草已经到手,至于经过,陆骏铮认为没什么好提起的。
    尤其是面对小姑娘一脸动容,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的时候,陆骏铮更不会扫兴去辩解。
    她只需知道这解药来之不易,是他花了大心血得来的,这就够了。难道还要说出来,让小姑娘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
    想都别想。
    于是陆骏铮话锋一转,不再让小姑娘有机会继续纠缠此事。
    “这蛊原不该是对你爹下的,只是机缘巧合,误伤了你爹,至于凶手是谁,所为何事,这些过于复杂,一时说不清楚,并且我与你爹爹都不想让你知晓,你可明白?”
    席瑾蔓的心里就像是喝过一壶烈酒之后,热乎乎的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气流。既感动于四叔为自己所做的这些,又心疼他冒的险,甚至一想到四叔经历的燕尾矶的险境,还有些后怕起来。
    至于四叔说的不愿透露爹爹为何会中蛊,席瑾蔓倒没强求,四叔的秘密那么多,牵扯的又是朝中之事,说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更何况,现在知道那些也于事无补,只要爹爹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我明白,只是这解药……我爹爹真的会没事的吧?”
    她望着陆骏铮的眸中尽是希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浮木,只要四叔说,她就信。
    哪怕她心里也知道,这种事儿,哪里是四叔一句话能决定的?
    陆骏铮凝视着小姑娘的眼睛,郑重道:“自然无事,我送去的这解药只是个药引,剩余的也不需担心,我留了人在肃国公府,他会治好你爹爹。
    只是到底是亏了根本,还需要静心调养两三年,才能康复如初。”
    得了四叔保证,席瑾蔓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若是陆骏铮直接了当地说能治好,席瑾蔓还不一定全信,遭了这么大的罪,真的能一下子好起来?
    可陆骏铮多说了三五年的调养,这话的可信度便一下子提高了,令席瑾蔓的心安安稳稳咽回了肚子里。毕竟只是身体弱些,且还能调养过来,好歹是保住了性命,已是万幸。
    “可你送过去的,我爹肯收?而且还说是聘礼,万一我爹爹一倔起来,不肯用怎么办?”
    席瑾蔓苦皱着一张小脸,到底还是担心爹爹,就连说起这聘礼,眼底也没有带上羞涩的神情。
    “四叔,我们明儿一早就抓紧回京吧,我想要看看我爹爹。”
    她看向陆骏铮的眼里带着满满的祈求。
    方才用晚膳的时候,席瑾蔓问了雪莲这客栈地处何处,离京还有多远,这才知道一行人走了一日,才赶了正常马车速度下小半日的路程。
    她又不傻,自然能猜出四叔是在故意拖延。
    “你爹肯收的,我又没明说这是聘礼。我的榕榕,怎么会只值一贴药引?”
    陆骏铮戏谑地望着小姑娘渐渐泛红的耳朵尖,继续以不缓不慢的语气温声道,“有朝一日,我上门去提亲的时候,定会带着天底下最尊贵之物,让你爹娘心甘情愿地收下聘礼。”
    话音一落,陆骏铮眼尖地发现,小姑娘的耳根一下子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没忍住伸出手,一下子捏住了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垂。
    席瑾蔓受惊,忙抬手拍掉了四叔作乱的手,还想挣脱出他的怀抱,可惜四叔抱得太牢,没让她得逞。
    要她说,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聘礼都不打紧,只要来提亲的那个人是四叔,只要爹娘是笑着同意这门亲事的,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公然聊起这些,实在是脸皮薄,忙羞赧的偏过头去,结束了这聘礼不聘礼的话题。
    “你别岔开话,我说我想回京看看我爹爹。”
    席骏铮果断地没应下。
    “现在还不行,如今京里太乱,等过两日,就等两日,我到时来这里接你回去。”
    深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陆骏铮怕小姑娘自己前脚走,她后脚就偷偷回京了,最后还是含糊着透露了一星半点的消息。
    “京里马上要变天了。”
    变天?
    席瑾蔓吃惊地望着四叔。
    变天的意思是......
    或许只是朝中某一方势力被抹除的意思,也可能是说太子会被废除,可席瑾蔓偏偏直觉是最严重的那种变天。
    皇位……怕是要换人来坐了。
    可当今圣上身体尚算硬朗,怎么会突然退位?况且上一世压根没有这些事。
    既然这一世的事儿完全脱离了轨迹,那岚妃姑姑的事儿……是不是不会发生了?肃国公府也就不会再遭那厄运?
    席瑾蔓心中百味杂陈,有些雀跃,又十分忐忑,她不懂朝堂之事,偏又不能问四叔,
    “你爹的病生得正是时候,如今朝中乱成一锅粥,这一病,倒是可以保肃国公府无恙。”
    知道四叔是在安慰自己,席瑾蔓勉强露出一笑,到底压不住心里想了许久的问题。
    “四叔,若是有朝一日,肃国公府蒙难,四叔又有能力帮上一把,你可愿意相助?”
    气氛突然沉重起来,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模样,陆骏铮也没再逗她,承诺她道:“有我在,肃国公府会一直好好的。”
    有了四叔的保证,席瑾蔓顿觉安心,翘起嘴角朝四叔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来。
    “有四叔这句话,我便在这里等四叔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四章正文就能完结啦,大概就是这星期的事,所以这几章都会肥厚一点儿,么~
    第113章
    雪莲敲门的时候, 已过亥时, 月斜楼上, 星辰漫天。
    席瑾蔓刚刚沐浴过,双颊因氤氲的水汽蒸了许久, 白腻的肌肤里透淡淡粉晕来, 卷翘的眼睫上隐隐带着水珠儿,微微上挑的桃花眸里带出几分醉人的缱绻迷蒙。
    虽是沐浴过,却并未着寝衣, 上身穿了件绣百蝶穿花水红绫衫儿,配了条茶白色的撒花洋绉裙, 葱白的一截皓腕上露出个翡翠白玉镯来,要说只是家常穿着打扮, 偏又显得过于华丽了些。
    只是一头湿哒哒的乌发披垂下来, 与得体的衣衫显得不大相称。
    屋内正中摆了一张简朴的黑漆夹头榫如意云纹方桌,席瑾蔓便端坐着一旁的坐墩上,像是在等人的模样。
    她手里拿着细娟布擦拭着发丝间的水渍,眼睛则出神地盯着摆在桌上的话本子,时不时伸出手翻过一页, 看得入神。
    听见门外雪莲的声音, 她盯着话本子的眼睛都没抬一下, 道了声“进来”。
    雪莲推门入内,还未见到人,便已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愉悦:“姑娘, 雪梅来信了!”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习惯了在一处作伴的日子,亲如姐妹,这回离府几月,雪莲总归是想她们了,连收到她们的一封信,听些府里发生的细碎琐事都觉着开心。
    客栈的客房不比闺阁内室那般宽敞,话音才落,雪莲人已然走到席瑾蔓身边。
    将信搁在黑漆方桌上,接过她手里的细娟布,发觉已经半湿,便转身去柜中取另一块来。
    回头,却见姑娘蹙着眉心,神色凝重地看着信,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怎么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愉悦的神色尽收,雪莲心生担忧,忙快走两步上前。
    信笺厚实,足足有七八页信纸,席瑾蔓尚未看完,便没理雪莲。
    前边一半说的是府里的事情。
    席越舟的身体近几月来一直不大好,却又查不出什么病症,大夫只说是阴阳失衡,内火旺盛,配了几副下火的药,虽没多大效果,却好歹病情不温不火的没并未再加重。
    直到邵家的丑事闹了出来。
    邵家老太爷身为圣人恩师,德高望重,其品德学识天下闻名,深得圣人尊敬,多番赞扬其家风严明,曾亲提“书香世家”四字赠与邵家。
    提起邵家,就没有不赞颂的。
    席越舟也因此曾极满意女儿的这门婚事。
    直到发觉邵家竟养着一个深得长辈宠爱的表姑娘,女儿前脚进门,邵家或许后脚就预备着纳了那表姑娘做贵妾。
    这才对这门亲事生出疑虑来,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亲事一日日临近,上次邵亲自在他跟前表了态,席越舟暂时被安抚住,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退亲,到底有损女儿的名声,再想寻个好夫婿更是不易。
    前几日京中兵部尚书林家的大郎娶亲,邵夫人与林夫人乃亲姊妹,平素也常有来往,关系亲近,这等大日子,邵家自然得来。
    林家好歹是兵部尚书,家底丰厚,孙辈的头一门亲事办得颇为隆重,园里搭了戏台子,重金请了梨园班底咿咿呀呀唱上一日,好不热闹。
    眼看着下一场便该是梨园头牌程云生的《富贵满园》,在场的夫人姑娘皆翘首盼着,这时邵家表姑娘王素云扶着额角称不大舒服。
    邵夫人原想陪着侄女儿去客房歇会儿,王素云却体贴地推辞称姑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万不能错过了程云生的拿手好戏。
    林文茵虽不喜欢这个表姐,但今日好歹是自家请客办事,更何况还得顾虑着姨母邵夫人的面子,便自告奋勇揽下了差事,亲自将人带去了自己闺房歇着。
    王素云推拒不过,只得由林文茵搀扶着去了。
    一折戏唱罢,邵夫人心里担忧,便起身去寻侄女儿去,林文茵前头既揽下了差事这,人此刻又是睡在自己闺房里,自然也得一起前去。
    莫阳长公主就坐在邵夫人身旁听戏,说她那表侄女得她眼缘,正好看戏久了也要活络活络筋骨,要一同去,长公主发话,谁敢说个不字?
    这样一来,簇拥着长公主和少夫人而去的,林林总总去了至少得有二三十人,皆是巴结着长公主或是邵家的各位夫人姑娘。
    进小院时,林文茵就发觉不大对劲,周围一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脸色便有些难看,自觉招待不周,被打了脸。
    臊红着脸同长公主和姨母邵夫人告罪,连忙小跑几步,先一步亲自替几人打开了房门。
    门才推开了一道缝,就隐隐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似呜咽低泣一般,林文茵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哪里会多想,还当是表姐身体不适的缘故,一着急,用力推开了门就往里跑。
    邵夫人紧跟后头,才跨过门槛,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味道,还来不及反应是什么味道,就听林文茵惊叫一声。
    一道前去的几人一惊,纷纷提着裙摆往里头看去。
    邵夫人走在头一个,绕过屏风,待看清眼前满地狼藉的衣衫,立时软了腿,一个踉跄险些被绊了一跤,好在身边的嬷嬷及时搀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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