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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泉

      首都市。
    时近三月,天空愈发的蓝。
    天气虽转暖,但路边上的花啊树啊,还来不及苏醒。从朋友圈里看别人发的动态,江南的桃花已经盛开了,可首都仍旧是光秃秃的。
    毕竟在大公鸡的咽喉处,纬度高一些,春天来得晚也正常。
    千里眼从车上下来,逆着出站的人流往里走。火车站附近全是结束寒假、拖着大行李返校的学生,都是生长在新时代里的孩子,个个被爹妈喂养得人高马大的,把千里眼撞得肩膀生疼。
    他瞅准空子,左躲右闪,从人流里挤出来,撒腿就往自助取票口跑。
    取票口人不少,眼看着还有半小时就要检票进站,千里眼弓着腰挤到最前面,脸涨得通红,不住地喘气:“对不住大哥,我这儿就要发车了,帮个忙,让我插队取个票行不?”
    中年男人看他一眼,给他让开位置。
    千里眼朝他鞠躬,火速刷了身份证,一边走一边回头道谢:“谢谢您嘞!”
    拿到票,不敢耽误,快速进站。他手上的票是随便买的,到保定。花了他二十三块五毛,就一个站,十点开。
    进到大厅,一双眼眯了眯,盯着候车信息数字屏幕——到保定的列车在十一号候车厅……他却移开眼,径直朝另一个方向的六号候车厅走去。
    那里是k589次列车的候车厅,十点半开,终点站是——重庆。
    千里眼十五岁开始在道上混,混了十年,底下的人只知道他姓颜,平时喊一声颜哥或者颜爷,与他混得近、关系好的人物才敢当面叫他千里眼。
    千里眼并不是电影里那种小弟无数、一呼百应的黑道大哥,恰相反,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头狗似的,一头短茬茬的头发焉了吧唧,毫无气势可言。
    但道上的人,甭管黑的白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无他,只因千里眼有张网——情报网。
    江湖上有句话叫:南有顺风耳,北有千里眼。目察秋毫之末,耳听八风之音,说的就是这千里眼和顺风耳。
    他千里眼就是北方一系的情报头头。要说这大公鸡不是有天网工程吗,大街小巷布满监控,一条路、一条街、一个区、一座城,整个国家都在天网的监视之下,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天网靠的是科技设备,再厉害它也就一冷冰冰的机器,治得了犯罪,治不了人心。这种时候靠什么?人呗!
    这世上三百六十行,咱行行支几条线,连起来不就是个情报网了吗。
    南派的顺风耳也一样,靠着这法子在南边结了网。但是吧,南顺风、北千里并非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好家伙,这俩互通有无,合作共赢,竟组成了一个涵盖南北的完完整整的人工天网。
    千里眼拿着票证,到六号候车厅找了个空位坐。他来早了,还得等一个小时,去重庆的k589才会开始检票。
    亏他紧赶慢赶,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身边坐了两个操着重庆口音的男人,脚边放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干什么的不知道,但俩老乡凑一块,铁定话不少。
    千里眼秉着职业素养,竖起耳朵偷听。
    “你晓得老城区那边出啥子事了不?”
    “啥子事嘛?”
    “吓死人的事!这都还是我屋头的亲戚摆的,他平时在老城区那边打工,说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个人,警察咋子找都找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偏就是找不到……”
    “凶手抓着了没有?”
    “哎呀没抓着,啷个可能那么快嘛!后头就传出些风言风语,说那个人是被吃了!狗日的,被凶手吃了晓得不?!搞得人心惶惶的,我屋头的亲戚这两天都不敢住了,跑到我们南岸区这边来避风头!”
    “太扯巴子了嘛,都没找到尸体,说不定别个人没死呢?”
    “你是不信?我跟你讲,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讲到这里,听故事的人打断他:“你莫要跟我摆了,过两天还要去老城区的,我胆子小,听不得。”
    对话于是戛然而止。
    千里眼坐直身子,把后背挨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死了,人的确是死了。
    前几天,他正躺在屋里重温撒老师几年前的《今日说法》,嘴里还嘬着贵死人的草莓。别人一口一个,他非要分成三口来吃,还得细嚼慢咽,仔细品味。
    正起劲时,顺风耳电话来了,说在重庆的眼线打听到了他要的消息。吓得千里眼手一抖,草莓滚了满地。他声音打颤,说话结巴:“你你你……你说真的?确定死的是个棒棒?”
    这消息,还是叶湑托他打听的。
    更准确的说法是,在那个人遇害之前,叶湑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不是扯淡吗?事儿都还没发生,就知道要死人啦?甚至还知道人家是个棒棒?可没想到还真让她说对了,确乎是出了事。
    千里眼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运转。要么叶湑她能未卜先知,要么就是歪打正着——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死人,哪儿都逃不掉。
    内情到底如何,千里眼不得而知,他只需要帮叶湑留意消息,看看老城区是否死了人就行。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转头就给叶湑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千里眼怀疑信号不好时,终于听到了叶湑的声音:“......地址给我。”
    千里眼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候车厅的乘客,专挑年轻的、漂亮的姑娘看。
    旁边的两个重庆男人总算注意到千里眼,主动找他说话:“弟娃子,你也去重庆?”千里眼一愣,摸了摸后脑勺,神情有些不自然:“是、是啊。”
    说完看了看时间,十点了,他买的那趟车已经停止检票。快了,再有十分钟,这趟去重庆的也该开始检票了。
    其中一个重庆男人下意识地瞥了瞥千里眼手里的票,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车票就被他攥紧,翻过来,不动声色地掩盖住了车次信息。
    千里眼不理会他们,又扭头扫视整个候车厅去了。叶湑怎么还不来呢?该不会不来了吧?不来最好!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到处跑,多危险啊。
    正在他思索的当儿,一浓妆艳抹的女人从他面前走过。那女人拉了一只贴满卡通贴纸的行李箱,滚着轮咕噜咕噜地走;脚下一双脏不兮兮的运动鞋,一条不显腿形的工裤,上身穿大喇喇的外套,还顶着一头粉色的头发。
    在人群中要多耀眼有多耀眼,也就只有背上的黑色大包低调些。
    千里眼皱眉,心下嫌弃,这姑娘真不会打扮,和叶湑之间至少差了一百个他。
    他看向外面,始终不见叶湑的身影,心慌慌的。车站检票员已经扯着大喇叭在前头维持秩序了,就等着火车一来,开闸门放人。
    久等不来人,他开始神游天外。
    脑海里控制不住,想着粉头发的那个女人。头发颜色其实挺好看的,仔细想想,人也挺好看的。虽然浓妆艳抹吧,但至少人家身上没有化妆品那种腻得发慌的味道。
    看来这女人虽不怎么会打扮,但脸上的东西还是用了心挑的。不过也就她背上那包看着顺眼些……
    不对啊?千里眼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过去的那女人,身上背的包咋和叶湑的一样呢?他睁大眼睛,又一次瞧过去。
    岂止包一样啊,人都是一样的啊!他的老天!
    千里眼一个箭步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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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文名,比如“包租婆!你家房子塌啦” 或者“包租婆!你男人离家出走啦”
    挺不错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