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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和巷北侧的山脚下,好像叫白鹿山。”小孩警惕地答着。
“那我们去看看你娘好吗?”白赫云觉得那是遍京城最偏的地方了,要不是和武国公府方向相同,赶马车去也是很远的。
“夫人是郎中吗?”小孩问道。
“是啊,玦儿乖,上车吧。”白赫云还真没撒谎,从小被父亲逼着,被迫精通了医术。
天已大黑,风更冷了,马车行至山脚下就看到一个破屋,车夫递了灯笼过来,夫妇俩跟着进去,提灯一照,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孩子叫了一声娘,没人应,白赫云走到床前,发现床上的妇人已没了气息,看上去是去世不久。
“玦儿,你娘…她已经去世了,不在了。”白赫云低声道。
“什么是去世?”小孩子不懂。
“就是…死了。”白赫云答着。
武国公夫妇将孩子带回了国公府,次日叫人将妇人下了葬,就葬在白鹿山的一块清幽之地,带着玦儿去和他娘亲告别,烧了纸钱。回府吩咐朱管家在府内好生安置玦儿,说是这孩子筋骨不错,也聪明,品行纯良仁孝。取名明玦,字彦霖。报备官署,非奴籍。朱管家应着去安置了。
刚过了三天,白赫云早早又去了静惜宫。
“辰儿呢?”白赫云问穆静芙。
穆静芙道:“进来就找辰儿,不是来看我的?”
“当然是来看你的,也想看辰儿。”
“官家抱去了,说是晚上送回来。”
“辰儿也是随便能抱走的吗?抱哪儿去了?后宫凶险,表面看不出来,话本子里也是没少写的!”白赫云甚是担心。
穆静芙道:“官家若是抱去,定是寸步不离的,无妨。旁人进不得静惜宫,自然不会任谁随便抱走的。”
“没在也好,好说话。”白赫云与穆静芙围着宽案一同坐下。
紫华焚了檀香,便出去屏退宫人,不得靠近寝殿。
“静芙,你怎么会入宫了呢?”白赫云问道。
☆、世交 二
穆静芙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问此事。当初的日子就像一场美梦。你是白家的独女,我是左谏议大夫穆长青的嫡女,常杰还是吏部尚书的公子,如今的官家在那时还是个年少开朗爱笑的睿王,还有沈轩……咱们终日一起玩闹,不知愁,不知人心险恶。一切只在转眼间就面目全非了,成了如今的样子。你是知道的,我与常杰自幼就有婚约,一直以来两情相悦,谁知一夜之间常家全家下狱,不出月余便冤死狱中。常杰死后三日,北境不宁,你被派遣出京,自然是不知道之后的事。常杰死了,我便动了轻生的念头,三日水米未进,昏死过去,醒来就见母亲在床边哭泣,说我有了身孕,父亲静立门旁一语不发。为了我和常杰的孩子,我得活着。”
白赫云十分震惊:“那辰儿???”
“辰儿是官家的孩子。”穆静芙说的十分平静。
“家父是朝廷的四品官,怎能容得嫡长女未出阁就怀有身孕,母亲要我打掉腹中的孩子,我拼死不从,父亲没办法,便想着让我赶快出嫁,我又岂肯嫁与他人?”
“常杰到底为何会被下狱冤死?”白赫云问道。
“常家父子死后,我听父亲说,当时平王和惠王为了争储,明争暗斗,常杰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支持惠王。平王狠辣拉拢不成,寻个罪名栽赃常家,痛下杀手。不久,惠王在春猎时被射杀,凶手是一同参与春猎的小将官,说是误杀。官家悲痛斩了那将官。”
白赫云:“!!!”
穆静芙继续说着:“那时我怀胎三月,正想着要自己逃走,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生下孩子,独自抚养他长大。睿王知道常家遭逢祸事,担心我莽撞,常来看望,父亲总是找借口不让我见任何人,生怕丑事传扬出去。睿王几次见不到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半夜爬墙到后院看我。得知我怀有身孕,十分焦急。他说他去想办法,说完又翻墙走了。”
“睿王与你我自□□|好,感情甚笃,定然担心。”白赫云感叹道。
穆静芙道:“第二日他便带了媒人上门说要娶我当侧妃。”
白赫云惊讶道:“什么!?”
“我父亲大喜,即刻应了这门亲事。当夜睿王又半夜爬墙进来看我,说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他好歹是个王爷,要是娶正妃必定要带进皇家查验清楚,怕我的身子扛不住查验。若是侧妃,过了门我就可以称身体不适,足不出户,只让紫华和许嬷嬷在府内服侍,便可护着我将常杰的孩子生下来,月份若是对不上就说早产即可。做个名义上的夫妻。”穆静芙语气平静娓娓说道。
白赫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睿王是皇室血脉,能做此决定,当真不是一般的宅心仁厚啊!”心道:“从各种意义上讲……”
“嫁入睿王府不久,京城里就发生了一桩醉酒案,中秋夜,酒楼、戏园和欢场都是红火热闹。一个将官在酒楼喝了酒便转道与同伴去了满春院,汴京的知名欢场,莺燕觥筹间又喝了不少花酒,神志不清地与旁人争风,引了全楼人来围观,还失手打伤了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正是吏部侍郎的儿子薛岩,当初这个薛岩和惠王亲近,这出手伤人的将官趁着酒劲大喊:‘呦!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惠王的走狗吗?敢和老子抢女人,你那主子还不是被我主子杀了,怎的你想去陪惠王当个死鬼?来来来,我送你,不用谢!’此话一出,整个满春院霎时死寂。这个醉酒将官就这么被拎进了天牢,连夜审讯后,定案结论是平王设计杀了惠王,官家勃然大怒,平王就此成了庶人。不久后,平王病逝。官家年迈,立了睿王为皇储,不久也去世了,睿王就成了如今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