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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楚棠面前,他必须小心藏起那些残暴的念头,不然要是让楚棠察觉了,他就失去唯一的优势了。楚棠看着强大无敌,性子冷情,其实面对亲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么点儿微微的软化。
示弱讨巧是最适合撒娇的。他在楚棠身边那么多年,敏感而谨慎地观察了他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他恨不得楚棠所有的心软都是因为他。
虽然不是很有可能,楚棠身边围绕了那么多人呢,打死一个还会再来另一个,他只能小心翼翼保留楚棠这份心软。
谁能想到呢,他都那么大了,还是个一国之君,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仍然以为是兄弟情,他不止不能坦白,还要在这种恼人的所谓亲情中保持喜悦的假象。
不过只要他对楚棠依然是特殊的那个人就好。
他能忍,也能等。
果然,楚棠语气有些软和了,虽然听起来还是冷冷淡淡的:“陛下不要难过。”
“我还会回到以前的日子吗?”郁恪声音里似乎满是担忧,其实眼睛里无波无澜,道,“母妃去了,所有人都不帮我,我还是那个被人俘虏而无助的皇子。”
楚棠只道他见了仇人,心绪难免不平,安抚道:“不会的,有臣在。”
郁恪情不自禁就笑了,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松开楚棠,起身,挑眉道:“这可是国师说的。”
“嗯。”
“连沙他说你想和他合作,将我拉下位来。”郁恪可怜兮兮道,“哥哥不会真的嫌弃我这个皇帝吧?”
方才和连沙的对话确实有这个,不过那是连沙主动和楚棠说的,楚棠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道:“没有的事。”
想起皇帝大多生性多疑,楚棠抬眼看了下郁恪。
他刚才的低落,不会真的是因为担心楚棠和别人勾结背叛他吧?
郁恪眼里笑意盈盈:“我就知道哥哥不会。”
楚棠回身,眉间一皱:“你脸上怎么受伤了?”
刚才郁恪站的地方光线不足,没仔细看到他脸上有伤,现在离这么近,才看见郁恪脸上青紫的伤口。
似乎在应和他的话,郁恪当即“嘶”了一声:“哥哥不说我都忘了,那连沙打我。”
这可就是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然而他说得就是理直气壮,他以前就这样借机卖乖讨好,无比熟练——可见小孩子从小就长歪了。
“要不要去看太医?”楚棠问道。
郁恪摇头拒绝:“不。夜深了,就不打扰太医休息了。而且,被人知道,我连一个契蒙人都打不过,岂不是很丢脸?”
楚棠道:“怎会?”
郁恪笑道:“哥哥给我搽下药就可以了,这不是有吗?”
军营营帐中常备有药酒。
楚棠拿过瓶子,坐了下来,对郁恪道:“过来。”
不用他说,郁恪就自动走过去了。
楚棠揭开瓶塞。
为了更好上药,郁恪躺了下来,枕在楚棠大腿上,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当然,他只敢在心里这样明显地表露出得逞的欢喜。
郁恪身材高大,是青年人独有的修长与健壮,长胳膊长腿的,躺在榻上需要微微弯曲着腿。
郁恪小时候受伤了就经常找他撒娇,要他给他上药,此时此刻,看着郁恪放松的神情,竟没反应过来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嘴角眼角有细小的伤口,不算严重。
那些轻微的伤带来轻微的痛,一点儿都影响不到郁恪,让他心神混乱的只有楚棠滑过他脸颊的冰凉手指。
楚棠声音也凉凉的,让他的伤口感觉更舒服了:“怎么自己和他动起手来了?”
侍卫那么多,还是在自己的地盘,总不至于让自己落了下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郁恪狡黠地笑道,没说是自己故意受轻伤的,“叫人来打就没意思了,不如亲手报仇。”
虽说赤手空拳,又要顾忌着连沙的身份,不能让他伤得太明显,否则楚棠又该难办了,但是他每招都挑了不显眼却格外疼的地方来打。连沙回去,恐怕只会觉得痛上加痛。
想到这儿,郁恪就像个偷偷报复了敌人的小孩子,心里有那么一丝幼稚的窃喜。
连沙年纪都这么大了,快到不惑之年了吧,竟然还敢肖想楚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凶巴巴的契蒙脸,和楚棠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怎么敢碰楚棠?真是玷污了楚棠。
说起来,年轻应该也算是他的优势。
——他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忘了楚棠对外宣称的年纪也是不惑之年了。不过有什么关系,楚棠在他心中永远是那个救他出火海的盖世英雄,永远是十几年前那个模样。
郁恪凝视了下楚棠的脸,然后又闭上了眼,小声嘟囔道:“哥哥在西北怎么不戴面具了?”
楚棠说:“军中将士豪爽,不拘泥这些。”
也是,都是大老爷们,忙着训练,国师声名烜赫,谁又敢冒犯他呢?
可郁恪还是不爽。楚棠不拘泥,他拘泥啊,他恨不得拿一块儿柔软的丝绸蒙住楚棠的脸,不让别人瞧见,只有在和他相处时再揭下来……
室内安静,淡淡的檀香如主人身上的冷香,淡薄而惑人。
郁恪快要睡着了,楚棠收回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