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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充斥着浓浓的怨气,那些怨气像一阵阵幽怨的哭声,扎进人的耳膜。
季糖不知道谢立耳聋后,看见自己的音乐厅,该会是什么感受。
琴谱还摆放在谱架上,观众席依然在等待着它的观众,表演台诺大而漂亮。
这些东西本该是谢立最宝贝的东西,可他耳聋后,它们都成了一把把刀子,剐进他的心脏,残忍地提醒着他——他耳聋了,再也不能拥有这一切。
谢立死前的那一刻……会来到自己的音乐厅吗?
季糖攥紧衣角,极力让自己不去注意这些怨气。
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逐渐走近音乐厅时,厅内所弥漫的黑气,也在一点点的消散。像一颗太阳降临至冰冷的黑夜。
季糖没有在这里做灵异游戏。
他知道,单是这里的怨气,就能营造很恐怖的气氛。
他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想在音乐厅内绕一圈,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音乐厅的左边是观众席,观众席正对的则是表演台。观众席和表演台都不大,但装修都很精致,即便二十年过去,摆设依然完好无损,甚至能嗅到淡淡的木头香。
看得出,谢立真的很爱惜这里。
如果谢立还活着,一定会成为一个万人瞩目的音乐家。
季糖想。
他走近表演台,出乎意料地发现一个小小的书柜。
他眉头微皱,看清了书柜里的东西。
里面摆放着很多音乐曲谱。但从柜缝溢出来的黑气,表明着它的与众不同。
季糖喉头微梗,有点紧张。他来到书柜前,轻轻地打开柜门。
一股纸张腐烂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伴着许多不明昆虫的飞出。
一张类似纸片的东西,从柜子中掉出。
季糖低头,瞥了一眼那东西。
他瞳孔微缩。
那是一张照片。
谢立生前的照片。
如果他不提前结束直播的话,观众们会看见这张照片。
季糖让自己冷静下来,举起摄像头,故作无事发生地对观众们说道:
“我们已经顺利抵达了音乐厅。这次直播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支持。”
季糖没有去看观看人数,也没有看观众的反应。
他放下摄像头,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东西。
照片里的青年,站在家门前的一大片向日葵群中。身披着耀眼的阳光,笑得宛若太阳般明媚。他那时没有耳聋,没有经历过黑暗,对未来抱有无数幻想。
季糖修长的手指,划过照片中谢立的脸。
他发现……
谢立双耳的部位,被人有铅笔抹上层厚厚的黑色,宛若两个黑色的大洞。
季糖没有说话,更没有想其他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橡皮,把照片放在一处干净的地面,然后仔细地将铅笔的痕迹擦干净。
谢立那本应残缺的部位,重新完好无损地呈露而出,像从来没受伤过一般。
他将橡皮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
季糖蹲在书柜前,继续翻找起书柜里的东西,希望能找到APP所说的“执念”
果不其然。
他除了找到一堆乐曲书外,还找到一个信封。
信封上印着烫金的大字——“威纳音乐比赛邀请函”
季糖记得APP提示过他有一个叫“威纳音乐节” 的附属任务。
八成就与这个信封有关。
季糖眉头微蹙,他坐在被自己擦干净的地面,借着手电筒光和月光,拆开了信封。
这封信来自国外。邀请函内容除了用中文写完,又用烫金的花体英文写了一遍。
季糖看不懂信里写的一些专业名词,他只知道这个比赛很厉害,谢立肯定也是很努力,才得到这个邀请函。
他的视线扫到信的末尾,瞥见日期时,身形一顿。
邀请函发过来的日期……
是在谢立去世后的一个月。
邀请函抵达了,但青年却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能得到。
季糖更无法想象,谢立那时还能作为厉鬼,看着自己本应得到的荣光残忍地破碎。
那时候的谢立,一定很渴望再活着。
再次拥有心跳,温热的血液再次涌入血管。
季糖轻叹口气,温和的眉眼皱起。
他把邀请函放回信封,然后装进书包的夹层了。
他瞥一眼时间,发现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半。
但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阳光得以穿过云层照耀而下。
很难让人想象,这里曾种满一大片向阳的太阳花。
季糖背起书包,摸索着离开了这座大宅。
——
谢立站在季糖看不见的角落。
他高大的身形隐匿于黑暗中,整个人显得冷寂而孤独。他抬起眼,静静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
少年的背影像一抹干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地映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满脑都是少年用橡皮,帮自己把照片擦干净的模样。
谢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着铅笔,对着照片,将自己残缺的部位厌弃般地给抹黑,不想让它存在。
但他现在知道。
无论他对自己的身体抱有怎样的唾弃之心。
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