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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宋温暖走后宋睿才低声问道:“如果她选了错误的答案,你会怎么做?”
    梵伽罗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于是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说呢,警局顾问?”
    宋睿掩着微翘的唇离开了,他对所谓的夏夏根本不关心,而梵伽罗则走到病床边,从打了镇定剂的夏夏体内抽出一团毛茸茸的黑影。
    第78章
    那团黑影是一只半透明的八哥犬, 后脖颈被梵伽罗拎着,四只肥短的腿老老实实地蜷在身前, 微凸的鼻头一边耸动一边发出呜呜的低鸣, 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还保持着满满的活力。
    在它离体后,夏夏竟缓缓睁开双眼, 表情恍惚地看向周围。她的父母连忙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声接一声喊她的名字。他们的表情很紧张,语气却十分轻缓柔和,唯恐惊扰了女儿。因为女儿已经闹了整整一晚上, 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唤不回她的神智。她不认识任何人,也说不了一句话, 只一个劲地汪汪叫, 拿鼻子嗅闻周遭的一切,甚至趴在地上,试图去舔一块散发着肉味的油渍。若是旁人去拉她,拽她, 她就会随便往地上一趟,惊恐地嗷嗷叫。
    她的一举一动都与狗没有任何区别,而医生根本无法对她的病症做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建议他们明天去做一个更为详尽的脑部CT。按理来说, 这种疯病不是一时片刻能治好的,但奇怪的是, 只略微小憩片刻,夏夏竟睁着清明的眼,语气古怪地问道:“爸妈,我怎么忽然进医院了?”
    “夏夏,你能说话了?夏夏,你再叫一声爸妈给我们听听!”夏父夏母近乎于狂喜地抱住女儿。
    “爸妈,我到底怎么了?”夏夏脸色一变,嗓音立马颤抖起来:“我,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你们老实告诉我,我能接受,真的。有事千万别瞒我!”
    “我恐怕你不能接受,你看看你之前的样子。”一名同事挤到病床边,把她汪汪乱吠的视频播放给她看。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像狗一样?这一定不是我!我不接受,我打死都不能接受,你们快把它删掉!”夏夏的尖叫声几乎能掀翻屋顶,而梵伽罗已经踩着她活泼有力的音调走出了病房。
    赵文彦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却什么都没问,只默默跟随在青年身边,倒是曹晓辉压制不住内心的惶然和畏惧,小声说道:“梵……梵老师,刚才你在夏夏身上一拍她就醒了,她这是中邪了吧?是你救了她吗?”
    管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叫老师的经纪人,曹晓辉肯定是娱乐圈里的头一个。
    “嗯,中邪了。”梵伽罗拦住一名面熟的男子,问道:“你们把崇明道长安排在哪个病房?”
    这人也是来探望夏夏的工作人员,自然是认识梵伽罗的,忙道:“梵老师,他在607,楼下左拐第三间房就是。”
    “谢谢告知。”梵伽罗礼貌地颔首,随即又去了607。
    手臂正吊着一瓶药水的崇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翻身而起,拉开窗户,准备跳楼。只要能逃脱这恶魔的追捕,就算是摔成残废他也认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再对自己做什么吧?
    偏在此时,一团人形雾气忽然从窗外扑进来,将崇明狠狠撞翻,又盘着双腿坐在他肚子上,将他死死压住。这也为梵伽罗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不紧不慢地走进病房,将始终拎在指尖的那只毛茸茸的黑影拍入崇明身体,附耳低语:“你的灵魂强度远超夏夏,应该会始终保持清醒吧?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记住,你做过的所有事不是没有人知道,还有天知,地知,我知。”
    他再一次轻拍崇明的肩膀,然后倒退着离开病房,又站在门口略微颔首,以示辞别。论起礼数,他比任何人都周到。然而他尚且没走出去多远,四脚着地的崇明就从病房里奔爬而出,一边汪汪吠叫一边凄厉呐喊:“快拦住我,快!它想吃屎!它想吃马桶里的屎!”
    原本还莫名其妙的曹晓辉一个没忍住竟笑喷了。吃屎?他没听错吧?与此同时,他对梵伽罗的敬畏却又更深了一层,若非今晚赵总也来了,他这会儿肯定已经落荒而逃。他就怕梵伽罗也给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一下,让自己从人变成狗。
    “之前那个夏夏是被他给害了?”赵文彦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是的。”梵伽罗略微点头。
    “那他这是遭了报应。”赵文彦非但不惧,还觉得理所当然。
    ——
    凌晨三点,梵伽罗终于回到月亮湾小区,谁也看不见,在他的身后,有一团小小的雾气如影随形。他们缓缓走到人工湖边,站着眺望。银白的月辉遍洒而下,令这座深不见底的湖微泛磷光,丝丝缕缕的白雾聚聚散散、飘飘荡荡,凝成一团又一团奇形怪状的虚影,更有一股腥臊夹杂着水草的涩味,扑面而来。
    仅凭气味就能知道,这座湖是一座死水湖,没有流动的水波带来无尽的新生命,它最终只会变成一个脏臭不堪的坟墓。
    小小的黑影在这腥臭的雾气中竟然退怯了,忍不住把大哥哥往后拽了拽,示意他别去。唯一的快艇已经被他的父母破坏,没有船,大哥哥根本找不到他的尸体。
    梵伽罗却推开他的手,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他脱掉黑色衬衫,往幽深的、腥臭的、近乎于墨绿色的湖水里扎去,像一只鱼,入水之后连头都没冒就扭摆着修长的腿,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游掠。水草缠住了他的身体,被他轻轻掐断;乱石拦住了他的去路,被他远远绕开,在无法视物的粘稠黑暗中,他竟自由地像是在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