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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带走孩子,她是我的摇钱树你知不知道……”这通电话最终在男人和女人的扭打声中结束,显然那夫妻俩意见不合,却又一致地不想报警。
宋温暖盯着手机,心中满是颓然和苦涩。
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电话打来了,意思也是一样,他们不准备报警,因为孩子承受不住二次伤害。
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凌晨三四点钟打来的,一道沙哑的女声冷静地分析着:“宋小姐,我咨询了一些法律界的人士,他们说这桩案子是旧案,没有保留下太多证据,而俞云天背景很强硬,名声也好,我们打赢官司的概率只有30%。而且就算我们告赢了,他顶多坐十几年牢,在狱中画几幅画,立立功,说不定七八年就能出来,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在诉讼期间,俞云天被捕的消息会引发各界的关注,我的孩子会暴露在镁光灯下,成为大众的谈资。我们的邻居和亲戚朋友,还有孩子的同学,都会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你能想象她以后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输赢的官司而毁了孩子一生。宋小姐,我非常感谢您的告知,但是我们并不准备报警和起诉,请您理解我们的心情。”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宋温暖一边说着肯定的话,却一边掉着冰冷的泪珠。她知道这位母亲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说这些话,她当然是爱孩子的,否则她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社会对受害者的苛责远比施害者多得多,尤其是在这种案件中。连成年女性都会在舆论的压迫和长期的诉讼中崩溃,更别提孩子。
或许她们需要的从来不是正义,也不是告慰,而是遗忘和消失!宋温暖握紧滚烫的手机,心却一点一点凉透了。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先前死活不愿意接电话的宋大哥亲自回复过来,张口就是警告:“宋温暖,我听说你上蹿下跳地准备告俞云天?你是想干什么,把事情闹大让妮妮更难堪吗?你给我老实点,别再闹了!妮妮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就不能松松手,让这件事情过去吗!和宋睿搅和在一块儿之后,你是不是也变成冷血动物了?你这么做,你有想过妮妮的心情吗?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舞蹈家,她以后要站在舞台上被全世界看见,她不能与这种丑事沾一点边!你放过她吧,行不行?就当你在为她赎罪。我会和俞老爷子谈的,你什么都别管!以后找男朋友的时候把眼睛擦亮点,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最不应该被放过的人难道不是俞云天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跑来指责我?”宋温暖的嗓音在颤抖:“我难道做错了吗?你们谁都不告他,以后他会伤害更多孩子!”
“别人的孩子我管不着,我只能管好我自己的孩子。宋温暖,算了吧,你去问问那些受害者的父母,他们有几个人想把事情闹大?你没当过父母,你不明白我们的心情。”宋大哥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宋温暖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然后拿起一沓资料用力拍打自己额头,不断自咎:你错了吗?你所做的事真就十恶不赦吗?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会选择放过那种恶魔?你舍得让你的孩子去经历第二次伤害吗?
但她没有孩子,所以她找不到答案,她的一腔孤勇和义愤,均在这难熬的夜里消失殆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坚持这所谓的“正确的选择”,她甚至开始怀疑这选择真的正确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错的?
趴伏在桌上的她并未看见那私家侦探心疼的目光和愤怒的表情。他悄悄离开休息室,前往扫描区,过了大约一两个小时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幅复原图和一份调查资料。
“宋小姐,有转机了。您别泄气,我相信您的努力终会得出好的结果。”私家侦探把那幅画轻轻摊开在桌上,与之前的几幅截然不同,画里的孩子拥有一张纯西方的面孔和火红色的头发,而据调查资料显示,即便画作是七年前完成的,她今年也才刚满十三岁,却已经有了三年的抑郁症病史,且自杀过五次。
她的父母不明白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会抑郁,于是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发求助的帖子。他们最近一条ins正是昨天发布的,只一句话——【上帝啊,求您救救孩子;求您告诉我们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求您让她重获希望,坚强地活下去!】
第80章
想要通过一幅画寻找到一个小女孩有多容易?领略过互联网的复杂性和社交媒体的广泛性的人一定会对此深有感触, 更何况在那幅画的右下角,俞云天还用细小的花体字标注了一个名字——吉娜。
私家侦探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从搜索引擎给出的数万条信息中找到了最准确的一条——吉娜, 一名十三岁的美国女孩, 深度抑郁症患者,五次自杀,五次均被细心照护她的父母救回, 最近一次自杀是在三个月前,她用浴帘缠住脖子,准备把自己吊死……
她的父母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徘徊中似乎已经崩溃,除了向神明祈求救赎,竟已毫无办法。他们给孩子请了心理医生, 送她去特殊的机构疗养,却都没有用, 她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流。
而在三年前, 她却表现得完全正常。
据她的父母描述,她是在某一天的傍晚忽然变成这样的。她拎着书包从校车上下来,站在自家院子门口久久不动,像是丢了魂, 谁叫都不应。那天的晚饭她一点没吃,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那么小的孩子不懂得烦恼,他们顶多被忧愁纠缠几个小时就能自我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