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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舟有些腼腆,视线悄悄地看了一眼瞿青,瞿青回头看他时,他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江猎户看着花子舟,在心里回想起那天晚上他可怕的样子,在心底复杂地想: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像个柔柔弱弱没什么攻击力的普通哥儿,结果没想到私底下居然……
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了,他依旧还是复杂,不过其实也多亏了花子舟,他才知道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一下午,花子舟一会儿心中满是期待自己脸上完全变好,瞿青也会喜欢上自己的样子,一会儿又害怕到时候药钱会很多,家里负担不起怎么办。
对于瞿青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眼下重要的事情还是搞定种地的事儿。
江猎户加入进来之后,干活的效率肉眼可见的加快了一倍,如果够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够将一亩地的土豆种完。
几人挥洒了一会儿汗水,累了正歇息时,就看到不远处村长拉着一头牛,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扛着犁过来的声音,远远地就和他们打招呼。
“瞿青,我说你这孩子,都过了三天了,不是让你来借犁的吗,我看你不来,就让我儿子给你家送来了。”
瞿青受宠若惊地道:“村长,您这也太客气了,我原想着您家应该还没用完,所以打算明天再去问问看看。”
“没事,今天给你送来了,你就拿去用,顺便就可以把你家另一亩地也给犁了。”村长和他说完,又和江猎户打了声招呼,然后拉过牛先栓在树上,把瞿青单独拉到一边。
“其实我今天来,不仅仅只是送牛,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瞿青心里想,难怪村长会如此热情,但这样来看,这个忙恐怕不小,但是他大概率也是拒绝不了的,因为他确实太需要一头牛了:“村长您真的太客气了,我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您尽管开口。”
“是这样的,”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瞿青,“这是我服兵役二十年的大儿子寄回来的信,以往他寄信回来我都是要走上一天一夜去镇上请先生才能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不过现在村里不是出了个识字的你嘛,所以我就来拜托你,省去了我一天一夜的功夫,顺便也帮了你的忙,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嘛。”
瞿青心想这村长也太会说话了,难怪能够在这个村里脱颖而出当上村长,说了声是,就打信看了起来,村长眼巴巴地望着他:“信上写了什么?”
读完后瞿青笑着道:“信上他说,战争已经彻底结束,如果顺利的话,两个月后他就可以回来了,让你们不要担心。”
村长掏出烟斗,卷上旱烟,用火折子点着用力地吸了一口,一连说了三个好:“人能够平安无事回来就好,谢谢你了,瞿青,这他妈的打仗总算结束了,结束了。”
瞿青并不知道这里打仗,实际上他觉得战争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但是从刚才村长说的话,还有信里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他所在的国家,好像已经进行了一场时间不低于二十年的战争,而且花子舟的爹好像也是战死的,但除此之外,他是半点不了解。
村长看起来有几分伤感,瞿青想了解更多信息,便搭话道:“是啊,这场仗打了太久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令郎还活着,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旁边江猎户也有几分感慨地道:“是啊,快有三十年了吧,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村长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缓缓往上飘起,薄薄地在他眼前挡住了一缕烟,衬得人兀地苍老了不少:“是啊,还活着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可怜我四个儿子,死了两个,死掉的两个连尸骨都不知被葬在了哪,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的下葬,尸骨有没有被野兽给啃食……”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唉,就算是我这样的,也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我还有两个,村子里有些人家,男丁都死绝了,那才是惨。”
瞿青没想到如此惨烈,他犹豫地问道:“咱们村里……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当然了,少说至少有一半的男丁死了,花狗儿……啊,现在该叫花子舟了,花子舟他爹,当年被征去的时候,他们家最大的儿子也才十岁,最小的还在吃奶,花子舟当时我记得都还不会走路,就这么一去,人没了,三个月后官府就送了一件衣服回来,
他们家全家就靠他娘一个人拉着七八口人,累得吐血都不敢停下一天的活。不止是他家,其他家哪家没有收到过官府寄来的死人衣服?其实要说起来,整个村里,唯一一家没有人死在战场上的,就是你家了,瞿青,但你爹当年也是花了不少钱才打通了关系。现在村里剩下的,要么就是我这样的老弱病残女,要么就是当年光屁股的小孩子。”
瞿青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复杂和惊讶,他没想到这个村会这么惨,以及初次见到花子舟的娘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个十分绝情的女人,但是没想到她也是这么苦。
花子舟听到这里时,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惊讶的问:“我娘什么时候吐过血?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习俗规矩,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家眷是没什么资格插嘴的,但此时村长也不计较什么了:“她都是躲着的,哪里敢让你们这些小的知道,我就亲眼看到过一次,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