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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胡乱的擦完背,攀着池子边缘爬了上去,此时他一身红袍拖拖拉拉,束好的黑发也歪斜凌乱,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脖颈,十分狼狈。
    谁知他刚爬上去,帝君便又是一伸手,拽住了他一直挂在脖颈间的蒙眼红纱,让他脖颈一紧,又跌了回去。
    脖颈间的红纱被死死拽住,沈默不得不跟着昂首,一双浸了水的黑眸看向帝君,到此时里面也没有一丝怒气,只是一片沉静清澈。
    二人默默对视,半响帝君才松开手,道:“继续。”
    继续?
    继续什么?
    随后那条熟悉的热巾便“啪”的被拍在了沈默的脸上。
    沈默:“……”
    好脾气的把热巾从脸上抓下来,沈默看着正对着他的帝君,迟疑片刻,伸出手在帝君的肩膀处擦了起来。
    不只是后背,就连正面胸膛、臂膀,也布满伤痕,也不知这些伤痕是如何而来,日积月累,变得如此细密可怕。
    这一池热水是长流水,永远保持着一定的热度,直到沈默整个人泡的脸颊通红冒汗,帝君才猛然起身,掀起一片池水,泼了沈默一头一脸,再睁眼,只看到帝君披好衣袍拄着手杖离开得背影。
    半响,沈默丢下手里的热巾,任它沉到了池底,才又慢吞吞的爬了上去,带着一身湿衣跑回了窥极殿。
    赵宝见到沈默一身湿漉漉的回来,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半响才缓缓闭嘴有些艰难的摆出平日里冷漠的表情,声调里有故作平静的别扭:“大人,您怎么回来了?”还一身湿漉漉的?眼睛也不蒙了?
    沈默盯着赵宝看了片刻,才反问:“我不该回来?”
    赵宝立刻闭嘴,摇头。
    沈默不管他,径自去二楼换衣服,待想要解开颈间湿漉漉的红纱时又犯了难。
    那红纱浸了水,变得干涩,又被帝君大力拽过,后面的结早已系死,沈默双手背在后脖颈处,直到手臂酸涩也没能解开。
    垂下酸涩的手臂,脖颈间湿泞的感觉虽然难受,却也不是不能忍受,沈默向来能忍,便不再管他,自顾自拿了本书靠在窗边看了起来。
    窗扇吱呀微动,一阵微风拂过耳边,低沉笑声已在耳边响起:“真笨。”
    第14章
    “凛暮。”
    沈默没有回头,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凛暮站在沈默身后,帮他解着红纱的死结。
    “不是要秉烛夜谈?怎么回来了?”
    沈默背对着凛暮摇头,表示不知,“册封礼你在场?”
    凛暮:“当然,朝堂上下,谁敢不去?”
    那死结如何也解不开,凛暮便拿出贴身匕首,直接将其割开,断开的红纱轻轻垂落到了地上。
    沈默摸了摸脖颈,终于舒服了些,便问出了心中疑惑:“祭服一直是红色吗”
    凛暮此时已经坐到了沈默对面,拿过他正在看的书翻了翻:“上任国师没有册封礼。”
    沈默:“为何”
    凛暮:“谁知道呢。不过你那一身红衣,倒是好看。”
    沈默皱了皱眉,上任国师没有册封礼便没有对比,但对于凛暮的赞美他却无法接受:“如何好看?那更像女子的衣裳。”
    凛暮笑言:“谁说红衣便是女子的衣裳?你年纪不大,倒有些古板无趣。”
    沈默不置可否,书被凛暮拿了过去,他便抚向了腰间豪素,指尖在豪素冰凉的笔身慢慢划过,随即抽了出来默默注视。
    凛暮目光随着沈默指尖而动,见他拿着豪素看来看去,也跟着看了过去,随后放下书,伸手把那豪素又抢了过来。
    沈默并未阻止,看着凛暮拿起他的算命豪素细细打量。
    凛暮握着豪素转了个漂亮的笔花:“这豪素的质地特别,如今看来,却是让我想到一物。”
    沈默等着凛暮下言,却没想凛暮突然抬手用笔尖点了下沈默的眉心,将笔又放回沈默手上,不说了。
    沈默抬手摸了摸眉心,看着凛暮慢慢皱起眉头,他发现凛暮说话总是藏藏掖掖只说一半。
    凛暮:“看我看的出神了?”
    说着便凑近沈默双眼轻佻的吹了口气,看着沈默下意识的眯上了眼睛,唇边笑意加深,颇有些浪荡轻浮的味道。
    沈默侧过头,无法适应凛暮时不时的逗弄,总觉得的凛暮眼中有些别的意思,却又像什么都没有。
    凛暮不再逗他,只是难得正色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战天国的国师,当事事小心。”
    沈默看着凛暮直言道:“自当如此,毕竟我贪生怕死。”
    凛暮扬眉,“贪生怕死是好事,毕竟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不是吗?”
    沈默点头,他想活着。
    从有记忆以来,这个念头就十分强烈,他想活着,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
    这么想着,却突然被眼前垂下的几条黑纱吸引了注意力。
    凛暮手握几条黑纱晃了晃,“我见你总是黑布蒙眼,那黑布粗糙,并不透光,视线多受阻碍,便为你找了几条黑纱。”
    沈默伸手接过,黑纱纤薄,与今日的红纱质地差不多。
    凛暮抽过一条,站在沈默身后帮他蒙在眼前,“还是红色好看一些。”
    沈默伸手摸了摸眼前黑纱,轻声道:“谢谢。”
    凛暮:“举手之劳。”
    话落,窗扇微动,人已离开,自从沈默认识此人以后,他总是来去匆匆,也从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