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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后面,语气已经难掩怨愤,暮残声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呼上她头顶,一股真元灌顶而下,如冰水当头,激得阿灵浑身一抖,被悲伤和恐惧充斥发热的大脑倏然冷静下来,哆嗦着嘴唇不再开口。
    “别忘了,辛陆氏并非自尽,而是为人所害,况且她枉死后变为走尸虽不足为奇,腹中胎儿却面目全非染上魔气,可见背后当有黑手操控。”他看着阿灵的眼睛,语气难得严苛,“就冲这两点,足以代表此间必有鬼蜮之处,倘若将一切归咎在死者头上,对她又何其不公平?我等是修士,生死祸福皆是修行,别让死亡和仇恨的阴影遮住你的眼睛。”
    “……”阿灵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哭了起来,一头扎在他肩膀上浑身发颤。
    暮残声拍拍她的背,屋子里无人说话,只剩下阿灵的抽泣声。等她哭累了,他就使了个小法术催她睡去,这才跟萧傲笙对桌坐下。
    “阿灵没说谎。”暮残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将妖雷送入她体内,倘若她有所隐瞒,必定心生邪念,当即便会被妖雷炸碎,现在她既然安全无事,那就说明她所说的都不假。”
    萧傲笙眉头皱得更紧:“可是她说的话,跟我们现在的见闻有矛盾之处。”
    “阿灵认为辛陆氏自杀、死后含怨报复,原因是她生前濒临崩溃的情绪和最后那封绝命书,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确认辛陆氏为他人所害,那封绝命书十有八九也是假的,要做到这个……”
    萧傲笙会意:“必须得对她的状态了如指掌,还能熟悉到能够模仿她笔迹。”
    “大巫祝,山长。”暮残声轻敲桌面,“一个是阿灵口中本不存在的人,一个是辛陆氏最亲近却与城民所说有差异的人,我们要查就只能从这两者身上入手。”
    “只怕时间来不及。”萧傲笙摇头,“虽然我闭关千年,可是出关后没少听说千机阁主幽瞑的事情,他是个性情乖张的疯子,要是北斗在此出事,他会干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距离北斗失踪已经过了七天,如果他不幸惨遭毒手,重玄宫不可能还安静如斯,因此有两种可能。”暮残声眼睛微眯,“第一,他遭受重创,为幕后黑手控制,不得自由;第二,他发现了一些关乎重大的隐秘,不能告诉包括阿灵在内的同伴,并且被这些秘密牵制住,难以主动与外人联系。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能确定北斗还在昙谷里。”
    “还有一件事也奇怪。”萧傲笙补充道,“今天我们进来,发现所见城民都安居乐业,可是两名同门之死尚在昨夜,怎么都不应该如此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曾被昙谷城民夹道欢迎的仙门弟子,如今死在宅院里,还是那般凄惨可怖的死相,就算是山长也不能强压悠悠众口,可是他们一路走来,这些人无一面有异色,仿佛城中从未有过血腥之事发生,一切都平静无波澜。
    “辛陆氏的走尸和那个魔胎也有问题。”暮残声面寒如冰,“世上枉死者数以千万计,化为走尸也不罕见,可她刚死七天就能在回魂夜里杀掉两名重玄宫弟子,与我们交手时也可见凶戾,更别说那个胎儿……”
    死胎可化为婴灵,却没听说直接堕入魔道的先例,更何况那魔胎凶性异常,还能驱使母体从玄微剑下逃生,根本不是寻常魔物能比的。
    “我们沿着血迹追过来,可以确定走尸遁入昙谷,可是这青天白日里城中竟无一人察觉惊惧,要么是它藏身之法了得,要么就是……”暮残声语气变冷,“有人包庇。”
    萧傲笙明白他的意思:“那位大巫祝恰好今日闭关。”
    “我欲往那鳏老家和辛陆氏宅院一探,顺便找找走尸与魔胎的踪迹。”暮残声放下杯子,看向趴在床榻边的阿灵,“师兄留在这里,倘若我天明未归也莫着急,带她去见大巫祝便是。”
    萧傲笙本欲点头,忽然苦了脸:“纵有变形咒法,阿灵的心思可不比你,我……”
    “师兄不必言说,多看就可以了。”暮残声眸光微凉,“我们入城的借口是寻医问药,那么自然要拿出一个病人来。我刚才留在阿灵体内的妖雷并未收回,她明天只能做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如此也免生事端,师兄只需要做些手势,请大巫祝亲自为她治疗……放心,妖雷伤她骨肉内脏,不损根基分毫,大巫祝若真有本事便无虞,倘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也不妨事。”
    “……”萧傲笙一口茶呛进嗓子眼里,瞪着暮残声的眼神仿佛是看他多长了两个角。
    “明天你记得叮嘱她,多注意沿途见闻,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暮残声摸了摸下巴,“可惜咱们都是初来乍到无从对比,只能靠她了。”
    “我明白。”萧傲笙将一枚玉符递给他,“你多小心。”
    暮残声一口闷光了茶水,翻窗出了客栈。
    鳏老家与辛陆氏家宅正好一东一西,暮残声先按照阿灵所说,化作一道风往城东掠了过去,到地方一看,里面竟然还点着一盏灯火,有个老妪正在院子里用小磨盘磨豆子。
    他愣了一下,本来准备翻进院墙的动作一顿,不慎踩落了一块碎瓦,“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谁?”老妪吓了一跳,抬头只见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墙头窜过。
    “喵呜——”
    听见猫叫,老妪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收拾碎瓦,一边小声骂道:“不晓得哪家的猫,上房揭瓦,遭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