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面榨油成功
    第二日一大早，叶氏正在东院水井边洗衣裳，明朗兄弟两在读书，兰香还在呼呼大睡。
    西院里猪叫鸡鸣，正院里朗朗书声，梅香正在厨房忙活，准备炒饭用的辅料，外头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音，卖豆腐的黄老汉一边摇铃一边喊，“卖豆腐勒！”
    梅香忙拿出一个大汤盆，又摸出三文钱跑出去了。
    刚出了大门，梅香就喊，“黄老爹，且等一等。”
    黄老汉放下担子，笑眯眯道，“大侄女，要水豆腐还是千豆腐？”
    梅香想了想，“黄老爹，我家的黄豆不多了，只能拿钱买了。水豆腐和千豆腐我都要，一共三文钱的，您看如何分？”
    还没等黄老汉开口，旁边跟着黄老汉一起来的少年郎先开口道，“两斤半水豆腐和一斤千豆腐，一共三文钱。”
    梅香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少年郎个头很高，穿着一身细麻布衣裳，年纪看起来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眼睛很大，眼神看起来很温和，带着生意人的那种可亲劲儿，眉毛有些淡，皮子比庄户人家的少年郎看起来略微白一些。
    见梅香打量他，他先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又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梅香，“您看这样分着买可行？”
    梅香点了点头，“可以，就这样分着买吧。”
    黄老汉没动，少年郎手脚麻利给梅香切了一大块水豆腐，又数了几张千豆腐，称好了斤两后，全部放到梅香的大汤盆里。
    黄老汉在一边笑道，“这两斤半水豆腐，可以做两顿了，大侄女今儿要是吃不完，用凉水浸着，放到水井里湃着，保证明儿不酸不馊。千豆腐放两天也无妨，马上就农忙了，我以后隔一天才来一趟，等到农忙过了才能天天来。”
    梅香接过豆腐，把钱递给少年郎，“谢过黄老爹了。”
    梅香买过了豆腐，回家继续炒饭。炒饭的当口，她把水豆腐切了一半，放到碗里，让明朗送去明锐家。今儿要出大力气的，她用各色肉蛋菜炒了一大盆油干饭，一家人早上都吃的饱饱的。
    吃过了饭，韩敬奇父子来了。
    几人一起表情严肃地进了油坊，叶氏昨儿就把包菜籽饼要用的稻草全部洗过了一边，又晾晒干了。这会子连着固定用的铁圈和稻草全部拿出来，地上铺了一块好大的油纸。
    梅香端了一大盆水来，里面放了些醋，她和韩敬奇父子全部洗干净了脚，穿上了包菜籽饼专用的干净厚袜子，踩到了油纸上面。
    先把稻草呈放射状编拢后用铁圈固定做底，将蒸熟后的油菜籽粉包裹起来，用双脚踩使其压实，做成一个个菜籽粉饼。
    梅香以前虽然跟着做过，但没有长时间劳作。尽管她力气大，但皮子其实细嫩的很。昨儿她手上就起泡了，并未告诉叶氏。今儿她的脚踩在粗糙的稻草上，一下两下还行，时间一久，她感觉脚底生疼生疼的。
    梅香抬头看了一眼，大伙儿都低着头认真干活。韩敬奇那一双大脚像长了钉子一样，稳稳地扎在地上。旁边的韩明辉比她大两岁，如今已经能当家里的劳力用了。梅香咬了咬牙，低下头继续踩油菜籽包。
    叶氏在油纸外面，将压实后的菜籽饼一张张放入到整木造成的油槽里。放满整个油槽后，梅香和韩敬奇一起穿上鞋子，把油槽的木楔装好，重头戏打桩就来了。
    打桩用的锤子用粗麻绳挂在半空中，梅香推着一百多斤重的石锤，一下下敲打木楔，油胚饼在重力撞击下从油槽中间的小口中流出一缕缕金黄色的菜籽油。
    韩明辉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梅香比他还小两岁，却这般能干，看来前几日大伙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不是假的了。还没等他清醒，韩敬奇又拉着他继续包菜籽饼。
    梅香敲了好久，下面的油桶里接的油越来越多。菜籽油有一股味道，不喜欢它的人一口都吃不得，喜欢它的人觉得没有那个味道简直吃不下饭。
    梅香闻着菜籽油的清香味，越干越带劲。她手下劲头越来越足，出油量也越来越大。等韩敬奇父子把剩下的菜籽饼都包完了，梅香这头一槽油还没打完。
    叶氏跑过来，担忧地看着梅香，“梅香，歇一会吧，你还小呢，身子骨没长好，不能这样用狠了身子骨。”
    梅香头上身上都是汗水，以前韩敬平打桩时，都是光着膀子干，梅香一个小丫头，自然不能脱衣裳。
    韩敬奇走了过来，“梅香，让我来吧。”
    梅香倔强地继续捶打，“二伯，我能行的，让我把这一槽油打完。”
    众人都不再劝她，叶氏先回了正院，快手快脚搅了些面糊糊和鸡蛋，煎了几块饼，又端了些茶水，一起送到油坊，大伙都稍微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等梅香觉得这一槽菜籽饼饼再也出不了油了，停了下来。
    叶氏跑到下面油桶里一看，欣喜地叫了出来，“梅香，你可真能干，这一槽菜籽饼，你比你阿爹打的油还能多个几斤。”
    梅香脸红扑扑的，用袖子擦了擦汗，“阿娘，我就说我能行的，阿奶还不相信。”
    韩敬奇在一边没说话，这个侄女，性子虽然刚强，又倔强，可真是能干啊，韧性又强。这样的闺女，抵得上人家两个儿子了。
    韩明辉以前觉得这个堂妹就是个娇气包，长得白嫩秀气，整日在家呆着，不大出门，不是做饭洗衣裳就是绣花，或者陪着兰香玩。脾气还大，动不动就噘着嘴和三叔闹，三叔却始终笑眯眯的。
    我的天，没想到他眼里的娇气包，居然是个女壮士。不不不，是个女大侠，那戏文里的女壮士都是黑胖黑胖的，梅香一点也不黑，更不胖。
    韩敬奇见梅香打完了一槽油，对叶氏说道，“三弟妹，你带着梅香去洗洗吧，剩下的交给我。”
    叶氏没有拒绝，“那就劳烦二哥了。”
    梅香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交给韩敬奇父子也行，梅香就跟着叶氏走了。母女两个走了之后，韩敬奇脱了上衣，甩开膀子就开始干活。
    梅香就着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衣裳，自己把衣裳洗了。恰巧，叶氏早上托同族的明旺媳妇割的肉也送来了。
    明旺媳妇是个开朗人，一进门就笑道，“三婶，家里开锅了？”
    叶氏笑道，“可不就是，把我们梅香可累坏了。要不是有明辉和他阿爹帮忙，我们真忙活不完。”
    明旺媳妇拉着梅香仔细看看，夸赞道，“三婶，梅香妹妹可真是个宝贝。长得又俊俏，又能干，哎呦，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呢。”
    叶氏忙谦虚道，“侄媳妇夸赞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要她二伯看着些。”
    明旺媳妇说了几句话就要走，叶氏把家里的干木耳给她装了两把，直接塞她兜里，“侄媳妇拿回去用开水泡了，和青菜也好和鸡蛋也好，能炒一盘呢。”
    明旺媳妇也不客气，“那可真是多谢三婶了，如今家里正缺菜呢。”
    二人客气了几句后，明旺媳妇就走了。
    叶氏在厨下开始忙活开了，明朗中间不时往东跨院送茶水。
    等叶氏做好了饭，韩敬奇父子打完了第二槽油。因梅香第一槽打的太好了，韩敬奇不敢马虎，不说比梅香干得好，总不能差的太多，可把父子两个累坏了。
    叶氏让明朗往东跨院送了盆水，韩敬奇父子两个略微洗了洗，取出油渣饼，预备吃晌午饭。
    韩敬奇想着老三不在了，弟妹新寡，家里孩子又小，他带着这么大的儿子去正房吃饭也不大方便，干脆决定就在东院里吃算了。
    明朗把话传给了叶氏，叶氏明白韩敬奇的意思，让明朗把堂屋的小桌搬到东院，把炖肉、炖鱼、煎豆腐、炒咸肉和炒鸡蛋等几个菜每样都装了一半，各放到一个碗里，又盛了一大盆白米饭，让明朗和明盛一起端到东院。
    饭菜很充足，韩敬奇父子也不客气，坐在一起大口吃了起来。叶氏带着几个孩子在正院吃了饭。
    等明朗去收碗筷的时候，韩敬奇父子已经又开始甩开膀子干活了。米饭都吃完了，菜还剩了一部分，都单独拨出来放在一个碗里，并未下筷子，夜里还可以再吃。
    梅香吃过了饭又想过来，叶氏拦住了她，“上午你也累坏了，一槽油，你阿爹一个人都要歇两回，你倒一口气干了下来。剩下的交给你二伯和大哥吧，估计不要天黑就能干完了。”
    梅香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不好意思笑了。她以前虽然力气大，但怕她露馅，叶氏夫妇二人极少让她干重活。她今儿为了表现，一口气干下来，当时不觉得，这会子觉得浑身都有些酸溜溜的。
    看来这榨油确实不容易啊，后头还有田地活儿要干，确实要省着些力气。
    叶氏算得准，太阳刚偏西的时候，二房父子就把最后一槽油打完了。韩敬奇把油渣饼都取出来，把油桶放在一边，穿好衣裳，带着儿子去正院跟叶氏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家去了。
    叶氏拦也拦不住，只得让他们父子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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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巧心思不怕算计
    等二房父子走了，叶氏把晌午剩下的一斤多肉带上，加了五个鸡蛋半斤千豆腐和三十文钱，让明朗陪着一起往二房去。
    母子两个刚进了院子，周氏起身过来迎接，“弟妹和明朗来了。”
    叶氏忙道，“二嫂，二哥和明辉干完活，饭都没吃呢。这哪里能行呢，说出去人家要戳我脊梁骨的！”
    周氏笑道，“弟妹客气了，这会子离吃夜饭还早呢，如今家里事情也不少，爷儿两个刚回来就一起去田里了。”
    妯娌两个一边说一边往正房走，明朗趁机也给周氏打了招呼。
    进了堂屋后，叶氏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二哥和明辉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再请他们过去，我把晚上预备的菜带了过来，二嫂受累做给一家子吃也使得。”
    周氏忙客气道，“弟妹也太客气了，都不是旁人，干这点子活，又是吃又是拿的，多不好意思。”
    叶氏忙把三十文钱掏了出来，“当家的在时，请短工是十五文钱一天。二哥和明辉受了一天累，这是他们的工钱，一共三十文，请二嫂收着。”
    周氏一见整整三十文，忙推脱，“弟妹，吃的东西我厚着脸收下了，你二哥的工钱也就罢了，明辉一个小孩子，跟着去混吃喝的，哪里还能要工钱。”
    叶氏又推回去，“二嫂，明辉马上就要成亲了，干活肯下力，不说我是他婶子，就说哪个东家不喜欢这样的后生呢，这都是他该得的，二嫂快收好，这样我以后才能时常来请二哥和明辉呢。”
    周氏听她这样说，只得收下了钱，“偏劳弟妹了。”
    叶氏笑道，“那二嫂忙，我先回去了。莲香若是有空，让她去我家玩。”
    妯娌两个客气一阵后，叶氏又带着明朗回去了。
    回家后，叶氏和梅香一起，把新打的油用细纱布过滤一遍。清亮亮的油放在桶里，整整灌满了一个大缸。过两天再打一回，整个农忙期间就不用担心油不够卖了。
    滤出来的渣滓也不能扔了，上面全是油，叶氏都放到一个碗里，可以留着炒菜用。
    韩家虽说开着油坊，也并不曾敞开了吃油。寻常人家除了农忙时吃油多一些，平日都是用布条沾点油擦擦锅。韩敬奇就怕孩子们养成了奢侈的性子，家里吃油也是可着分量来。不能寡着孩子们，也不能浪费一丁点。
    滤过了油，把剩下的菜籽饼渣子都用专门的盆子装起来，喂猪喂鸡都可以。
    梅香下午虽然身上累，也没歇着，家里的活儿太多了。她把毛驴拉的屎清理了，又把鸡圈和猪圈清理一遍，再去把劈柴劈了一部分。
    这边叶家三房忙忙碌碌地一条心要把日子过好，那边，又有人忍不住想来占便宜。
    韩家油坊重新开锅，小梅香独自一人打了一槽油，明旺媳妇回去一说，整个韩家岗都知道了。要不了多久，怕是平安镇的人都能知道。
    韩敬义倒不在意叶厚则不请他陪酒的事情，让他去陪酒，那酒定然喝得也不痛快。
    他家婆娘董氏听说三房榨了新油，看看自家快要空了的油瓶子，想了想之后，去找崔氏说话。
    “阿娘，家里快没油了，马上就栽秧了，总不能亏着当家的。”
    崔氏斜看了她一眼，“这点子小事情也要问我？”
    董氏笑了，“咱们家是阿娘掌事，我可懂什么呢，还不是要阿娘教我。”
    崔氏撇撇嘴，“没油，你拿菜籽去三房换就是了，梅香那丫头不是才榨了新油。”
    董氏又笑了，“哟，看阿娘说的，家里菜籽也不多了，我正犯愁呢。”
    崔氏心里很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妇，想占便宜，还装个好人样，我难道是个棒槌，由着你哄骗？想让我去问三房要油，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就要坐在这里等着，她说了一年给我二斤油，难道还敢赖账。
    崔氏也不傻，“你们亲兄弟妯娌之间，什么话不好说。我老了，只管有饭就吃，没饭我饿着也行。”
    董氏气得噎了一口，死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