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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天,按传统春猎习俗,这一天要集体夜猎,夜猎中谁捕获的猎物最多,皇上会有格外嘉赏,但鉴于皇上本身无力参与,便让其他人都去夜猎,那个晚上便只有皇上一个人,和辛尚允统领调配了一半的禁军护卫在营地。”
“到了夜间,所有去夜猎的人很快便走散了,太子和我却一路跟着云将军和沈沧,太子对云将军说,今夜是春猎最后一夜,此时又只有皇上一人在营地,他担心皇上的安危,请将军跟他一同回营。云将军当即同意,我们四人回到营地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隔着很远看过去,原本应该守在皇上营帐前的禁军护卫,竟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我们远远的便下了马,隐了身形慢慢靠近营帐,发现帐外不是没人,而是护卫都被迷晕了,突然间帐内起了兵器相交的厮打声,太子殿下说了句有刺客便冲了进去,我们也都跟着进去,结果看到皇上吓得在榻上一动不动,有两个黑衣人正跟辛统领交手,辛统领似也受了迷药之毒,显得有些招架不住,眼看其中一人的刀就要刺向皇上,太子飞身上前挡在了皇上身前,刀尖刺进了肩膀。”
“黑衣人眼看一击未中,而又有这么多人涌入帐内,自知今夜已无法行事,沈沧已上前将二人擒获,谁知两人却扑通一声跪到了云将军的身前,说了句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将军恕罪,跟着便挥刀自杀了。”
殷涔听到此处,一拳砸在书桌上,他胸口起伏微喘,按捺不住地在屋内来回走动,虽明知秋忆人会玩构陷,却在听到细节时仍然止不住地气愤难耐。
秦念衾奇道,“难道黑衣人这么说,皇上便这么信了?”
梧叶儿继续回忆,“云将军和皇上一听到此话脸色都变了,将军对皇上说,此二人根本不识,也非他所派,根本是蓄意构陷。一开始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惊吓过度,命辛统领好好检查二人,而待辛统领检查过后,突然一句话不说就把刀架到了云将军脖子上,说,此二人用的是抚南营特有的兵器——云家刀,不是云将军的人还能是谁的人……正说着,此时其他夜猎的人和另外的禁军也都回了营,皇上大怒,命辛统领将云将军和沈沧都绑了,立即押送回京,跟着太子殿下知道回京之后便会三法司会审,赶紧让我连夜赶回来报信。”
听完这经过,殷涔和秦念衾互相看了会,都知道事情的关键在何处——行刺的黑衣人已死,但死者也可验明身份,另外,辛尚允口中的“云家刀”,实在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殷涔问道,“黑衣人和他们的兵器如何处置?”
梧叶儿挠了挠头,“我连夜便走了,也没来得及注意这些……”
殷涔再看向秦念衾,两人眼神不言而喻,若是有心构陷,这黑衣人和兵器断不会留下来。
殷涔叹了口气,现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陈佶,希望他能以太子身份对抗辛尚允,并劝说皇帝回京细审。
想到陈佶如今还受了伤,殷涔不由自主地焦躁难安。
此时的庆春殿内,秋忆人也正连夜召见祁言之和赵纶。
祁言之眉头深皱,赵纶倒是一派风平浪静。
秋忆人在珠帘后端坐着,对祁言之说话,眼神却并不看他,“祁阁老,皇上回京后便会三法司会审,指明要阁老你做主审,你当明白皇上的用心?”
祁言之眉目低垂,身穿朝服坐得端端正正,拱手谢过圣恩后又双手扶膝说道,“臣自当秉公处理,不枉主审之职。”
秋忆人却冷哼一声,“祁阁老,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哀家玩这些虚招子?你要表忠心,大可到皇上面前表去,在哀家这里,还是收起你那虚张声势的一套。”
说完这些似还不解恨,秋忆人竟站起身来,一把扯开珠帘,目视着祁言之,一字一句地嘲讽道,“你是什么人,哀家十年前便看清了!这会子你想当贤臣、忠臣,留万古芳名?既当奸人又想立牌坊,怕是想得太美了!”
说完又狠狠地一甩珠帘,成串的珠子便散了开去,噼里啪啦蹦跶在地板上,深夜里令人格外焦躁不安。
这番话说得祁言之气血上头,他站起身来却晃得有些头晕,双手扶住太师椅的扶手,赵纶眼见着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老师,祁言之颤声说道,“皇后娘娘,老臣身为内阁首辅,这十年来可谓尽心尽力,无愧于心,如今娘娘一句话便说臣非贤臣、忠臣,而是奸人,老臣……怕是无颜再面对皇上,面对百官朝臣,更无颜面对百姓黎明,臣,即刻回去便写奏折请辞,待皇上回宫便递交,老臣无能,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另觅贤人。”
此言一出,秋忆人心里也抖霍了起来,毕竟她只是看不惯祁言之虚伪,想要一逞口舌之快,且逼着他表明态度,一定要借此事除掉云渐青而已,却不想祁言之竟然搞出一步以退为进,看着这涕泪纵横的样,秋忆人又觉心慌又觉可恨。
老狐狸!果真口里没一句真话,若不是有把柄捏在手中,此人也早就是要被处之而后快的对象。
祁言之这番话音刚落,秋忆人还未开口回应,赵纶却一头跪倒在祁言之身前,“万万不可啊老师!这十年来,我大宁全靠老师撑着,若老师走了,谁又能为皇上遮风挡雨啊!”
祁言之闭上双眼,两行浊泪滚滚下,“遮风挡雨”,这四个字当真说到了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