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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庭芳:“……”他起身替傅怀仁倒了一杯茶,送到傅怀仁面前,“傅老板,消气。”
乍然一杯茶,傅怀仁简直受宠若惊。他竟然不太敢接。
容庭芳的茶,喝起来很贵,纵使有钱如傅怀仁,也怕自己还不起。
然而容庭芳却是真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面带微笑地看着傅怀仁喝了,这才道:“傅老板这么辛苦,本尊谢你也是应该的。”说罢话头一转,“那你这一日三秋,可有找到什么?”
傅怀仁一口茶含在嘴里,不知是该咽还是吐。若咽了,似乎找不到什么,也得尽力找点什么。若不咽,他凭什么不咽?就算眼下没成果,先前的辛苦便算白费了么?何况也不是完全毫无收获。虽然眼睛都要看瞎了,但傅怀仁当年搜罗天下名药秘方时,也没少看书。
他将口中茶水咽下去,道:“找是找到了。”
容庭芳面露喜色,又替他斟了一杯茶:“说来听听。”
这可不能只用说。
傅怀仁站起身,走进卧房,容庭芳紧随其后。
满案皆是摊开的书籍,连地上也没放过。容庭芳走进去,甚至是要抬着脚。
傅怀仁倒是轻车熟路,每一步抬脚都有如无物,这两日他闭门不出,就卧房这么小一块地方怎么走,他早就熟悉了。
“这里。”傅怀仁将一本书递给容庭芳,“还有这本。”说罢又塞了两本,“这里和这里。”他道,“零零散散记得不全。但拼拼凑凑,大约有点意思。容尊主既然是龙,想必对妖界很熟。有些东西我看不懂,你瞧瞧能不能懂。”
“……”
容庭芳接过三四本翻着页的书。一行行字过目下去。
其中一本是《荒火志》,写的是地情地貌,年代已很长。傅怀仁一开始以为这是白式微故弄风雅,摆着当情致,想想也不可能,他那样急功近利的人,没用的书摆着做什么。故而耐着性子翻页看下去,总算被他瞧到些名堂。
北地有荒火名炼狱,天石砸落所致。人进化成灰,神入堕成魔,可远观不可靠近也。但另一篇目却写,荒火藏妖灵,圈地为幽谷,尾如银龙,身似彩凤,面容姣好如神人焉。傅怀仁道:“这里写的应该是炼狱谷,但我觉得后面的东西,大约是写的人随兴而为。”这世上哪有什么物种,是尾如龙,身如凤,脸还像人的。
容庭芳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他一定看到了什么。”
至于看的究竟是什么,便说不准了。不过这两行字,容庭芳只在意其中一句,荒火藏妖灵。既然记载的人都知道这里藏了妖灵,联想到无尽崖壁深埋山中的山洞,容庭芳以为,确实有人在那里生活过,而且看起来,生活了很多年。圈地如幽谷——莫不是说,那本是一片火海,是那个妖灵将它圈成了后来的模样?
容庭芳换了一本,这一本上面的字,倒是一个也看不懂。傅怀仁道:“我也看不懂。但是你的玉盘上也有字。我依稀记得它们有些像。你拿出来瞧瞧。”
容庭芳一听,便从怀里将那玉盘掏出来。其实不是他小气不肯留给傅怀仁,而是他自觉这个玉盘十分重要,怕给了万一出事,便寻不回来,故而只肯给傅怀仁瞧一瞧,就要自己收起来。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带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索性这屋里明珠生了满天辉,纤毫必现。那玉盘经容庭芳多次摩挲,上面的灰尘早就掸尽,如今摸着玉质光滑,触手细腻,实为不可多得的宝物之材。傅怀仁稍微摸了一摸,再次感慨一下,倘若它拍卖起来,一定很值钱。随后就在容庭芳仿佛要被抢了宝物的眼神中压下商人的本性,指着那书上的文字,道:“你瞧,像不像?”
容庭芳仔细比对了一下,是像。但他也看不懂。他一寻思。取了纸笔来,递给傅怀仁:“你把这上面的字依次抄下来。”
傅怀仁道:“你自己怎么不抄?”
容庭芳看了看他,忽然说:“其实我才从蓬莱回来,你猜我见到了谁?”
“……”傅怀仁拿了笔去蘸墨。
也没几个字,他抄完了,方问:“你见了谁?”
“蓬莱的掌山真人啊。”容庭芳将那纸叠起来收在怀里,“还能有谁。”
傅怀仁:“……”
“当然。还有晏道长。”戏耍过了傅怀仁,容庭芳这才灿然一笑,“还一起吃了一顿饭,晏道长剑术超然,他舞起剑来,确当得上天下剑术第一人。”
傅怀仁:“……”
“自然他也问起了你。我说你很好。”容庭芳补了一句。这才见傅怀仁几乎要气死的脸又活转了过来。但他虽然逗着傅怀仁,心中却在迷惑,思念一个人当真如此重要,时时刻刻都要摆在心上吗?
容庭芳不禁问:“傅老板对晏道长,怕不是朋友之情这么简单吧?”
傅怀仁抬眼去瞧他,倒没否认。
“很明显?”
当然明显,就差嘴上没说了,傅怀仁是个商人,他肯这么倾心尽力的待晏不晓好,难道果真就心里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藏吗?容庭芳只是自己缺乏情爱之心,但又不傻,看还是看得懂的。当日万鹤山庄,晏不晓踏月而去,傅怀仁几乎就差羽化追上去了。
那种生生按捺下来的毅力,却也是叫人佩服。
傅怀仁自嘲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尊上看了出来,还望留我一个面子,不要在不晓面前提起。”晏不晓心思纯净,他心里只有剑,当傅怀仁也只是朋友,从未动过红尘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