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赵子涛收起嬉皮笑脸，严阵以待地握了个啤酒瓶。
    孟荣昊冷着脸点点头，把盛超拎起来往大排档老板的方向一推：“快跑。”
    树大招风，孟荣昊的兄弟多，仇家也多。
    今晚是要开战了。
    孟荣昊刚推走了盛超，对方已经飞速包抄了他们。
    “艹！”没有多余的废话，战火一触即发。
    大排档的摊子保不住了，盛超没见过群架场面，懵在当场，被老板拽到一边。
    “你妈的孟荣昊，你不是挺狂吗？”其中一人拿着钢棍，大力挥向孟荣昊：“让你打我哥，老子他妈今天打死你！”
    “滚你妈的！”孟荣昊动作敏捷，躲过了攻击，还给了对方一脚：“你算个屁！”
    打群架是毫无章法可言的，摸到什么用什么当武器，四面八方都是致命攻击，十分考验人的体能，灵敏度，以及抗击打能力。
    两伙人噼里啪啦往死里打，盛超的视线一眨不眨地追逐着孟荣昊，他使劲儿掐自己迫使自己冷静，慌乱地掏出手机给老板：“您报警吧！”
    那手机像个小小的砖头，却是普通人家舍不得买的物件。
    盛超对物品并不在意，他四处搜罗，捡了个变形的凳子腿。
    他要帮孟荣昊，他能行！
    盛超一头扎进战圈，他人小个子矮，居然还让他靠近了孟荣昊。孟荣昊正被几个人围攻，眼看着有个人要打到孟荣昊，盛超举起凳子腿大叫着冲上去：“昊哥，我来救你！”
    “小心！”孟荣昊，抬胳膊挡住了即将落在盛超脑袋上的酒瓶，鲜血四溅的同时，他把盛超揽入怀中，接着，他后背挨了重重一下，打得他一声闷哼，踉跄摇晃。
    即便如此，他也弓着腰，严丝合缝地保护着怀里的小学生。
    盛超吓坏了，明白自己给孟荣昊添了乱，他拽着孟荣昊的衣角，想抬头看对方的伤势。
    孟荣昊却捂着他的脑袋往怀里送，一边回身挡住攻击，一边咬着牙低语：“别看，不好看。”
    盛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可他狠狠咬着唇，不敢哭，不敢动，不肯再连累孟荣昊。这个充满血腥味的闷热怀抱，是自父母离世之后，他第一次体会到的温柔。
    被保护的温柔。
    孟荣昊强力支撑着，怀里的小孩儿仿佛给了他足够的力量，对方也许来自某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繁花似锦的未来，光明灿烂的人生，跟他的世界完全不同，坚决不能折在他手里。
    他得保护好他。
    *
    警察很快就来了，两伙人各有损伤，但没有人员死亡。
    杂乱中，孟荣昊推开了盛超，众人被集体带回了警察局，盛超一问三不知，只是不停掉眼泪，老板说他是路过的小孩，警察便派了个人送他回家。
    自那以后，盛超好长时间没再见到孟荣昊。
    他惦记着孟荣昊的伤，见不到人，开始逃课。
    孟荣昊身上伤痕无数，尤其是胳膊伤得重，缝了针缠了绷带，被人担保出去，跟同样受伤的赵子涛，挤在小公寓疗伤。
    过了不知道几天，刘平提着水果来看他们。
    “你怎么逃课啊？”见到刘平，孟荣昊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的朋友里，刘平最有文化，依然在上学，还是在重点高中。
    刘平穿着校服，放下水果淡淡地说：“少上一天半天的我也能跟上进度，到是你们俩，怎么被人打成这熊样了？”
    “嘴上积点德吧！”赵子涛拿出个苹果扔给孟荣昊，俩人都不讲究，用衣服擦了擦就吃。
    赵子涛：“你是没看见当时有多少人，我们虽然负伤，至少还能直立行走吧。”
    “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孟荣昊脸上还有伤，龇牙咧嘴地啃苹果，说：“你啊，顾好你的学业，考个好大学，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你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刘平说，“刚才我遇见台球厅老板娘了，她说这几天有个小孩儿天天去那打听你的消息，让我回来问问你，是不是你家亲戚。”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对孟荣昊的家庭刘平和赵子涛都清楚，所以刘平才困惑：“那谁啊？你认识？”
    “不认识。”孟荣昊苹果啃了一半，忽地没了吃的心情。他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想起对方就头疼。
    他坐起来扭了扭肩膀，说：“陪我去瞅瞅。”
    盛超连着逃学，老师打电话告状，他已经被盛永年骂了好几遍，可他坚忍不拔，挨打挨骂继续逃，势要堵到孟荣昊。
    他担心孟荣昊的伤，挂念孟荣昊的处境，以及留恋那一时半刻的温柔。
    孟荣昊找到他时，他正坐在网吧门口的长椅上，每一个进门的人他都抬头看一看，短短的几秒内经历希望和失望，直到他盼来了孟荣昊。
    “昊哥！”大眼睛像是被刹那点亮，盛超笑着跑过来，叠声问道：“你的伤好了吗？还疼吗？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那时孟荣昊还没有刺青，皮肤被晒成小麦色。他抬手顶着盛超的脑门，他不习惯被人靠近，于是支着胳膊让盛超停步。
    “走，小孩儿，我跟你谈谈。”孟荣昊手腕一翻，托着盛超的后脑勺，把盛超带了出去。
    “就这小子。”赵子涛和刘平等在外面，看到盛超，小声跟刘平介绍。
    刘平了然地点点头，孟荣昊已经把盛超带到他们中间。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孟荣昊低头跟盛超说，“回去上学，别来找我。”
    “可是我，我……”盛超急切地想要表达决心，但他匮乏的词汇量让他一时语塞。他憋得小脸通红，搜肠刮肚地寻找语言。
    “别可是了，我送你回学校。”孟荣昊二话不说，半推着盛超往学校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