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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263.揭竿而起

      李乐安看着这位脸上皱纹堆垒的‘表哥’、神情厌恶地皱了皱眉。她在父亲李登的极度呵护之下、从小过得便不愁吃穿的恬淡生活,也没有任何需要履行的‘义务使命’需要牢记于心,日子过得真是要多清闲、就有多清闲。
    幼年时期的李乐安,最喜欢坐在书房之中。因为父亲李登在离开大荒城、入京为官之前、便最喜欢泡在这间书房之中。某日午后,他在父亲的一本藏书之中、看到了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年幼的李乐安读了一个半知半解、便在送去奉京城的家信之中,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而父亲也罕见地写了满满四页信纸,给女儿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下这句出自‘鲁东儒林学派’的崇高境界。
    于是,百无聊赖的李乐安,便把父亲如此认真解释过后的圣贤之言放在了心上,并且把它当做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当然,她也没有成为一名每日蹲守‘过马路老奶奶’的熊孩子,只是看见不平之事便要管一管、看见了苦命之人便要帮上一帮;既不主动、也不拒绝;既不问闲、也不冷漠;勉强还称得上是一位‘业余女侠’。
    李登知道了女儿这种‘随缘助人为乐’的生活态度,也暗中动用了自己的某些‘后门关系’,使她成功拜入了拥有‘回春圣手‘名号的地灵脉医者林思忧门下;经过一番‘学习深造’之后、这位‘业余女侠’李乐安,终于成功‘转职’为‘专业大夫’李乐安。
    李丞相对于这个女儿是发自肺腑的疼爱,从她这个名字就可以安的出来。李乐安——乐天、平安。而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李家大小姐、也按照李登希望的那般成长起来。无论她选择了什么职业,也都是出于他那与生俱来的善良之心。
    秉持着师傅林思忧的教导、李乐安救人之际从来不问病患的出身家世、哪怕是与幽北三路有着百年血仇的北燕人士、李乐安也绝对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不得不说,这师徒二人可能是最早出现的‘世界主义者’。
    可万没想到,自己还正在努力地朝着‘兼济天下’的目标奋斗前进;可大荒城的自家后院,却燃起了一把冲天大火。
    多年以来,李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李乐安,就只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对于李家那一片偌大家业、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谁让她是李登的膝下独女呢?也就无可避免地、要被卷入这场‘家族内乱’当中。
    自己的这位‘老表哥’,先是派出了杀手意图谋害自己;而后,又在奉京城的丞相府中布下眼线暗桩、监视并记录父亲的一举一动;如今更是为了谋求李家的一片家业、准备动用那些记录账簿构陷父亲谋反;而且,还在暗中与颜昼、谛听沆瀣一气、种植贩售这可能等会导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的至毒之物。如今想来,父亲指派自己代替单清泉、与沈归一道前来大荒城走这一遭、应该也是另有一份深意在内的。
    既然自己的人生信条与李皋的利益相悖、那么就只能对不起自己的那位‘老表哥’了……谁让李家的家主,名字叫做李登呢!
    “李皋、你派遣杀手企图谋害于我、为你孙子李三林谋求家主之位在先;又想在我李家的土地上、耕种那等害人毒物、为自己谋求私利在后;与公,你触犯了朝廷律法;于私,你也悖逆了李氏门规。无论算起哪一条罪状来,你都断然难得一条活命。话已至此,你仍然还是执迷不悟、妄图用诡辩话术来做困兽之斗吗?”
    一身正气的李乐安,操着字正腔圆地口吻、责问起了跪伏在地的李皋。尽管她口中正义之言、与那张娃娃脸看起来不太协调;但台下方才还麻木不仁的东幽百姓、听了这番话之后,却骤然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李皋你个老王八蛋,竟然敢勾结外人谋害相爷!”
    “我说李三林最近的呼声怎么那么高呢,原来你们爷孙俩还藏着这等狼子野心啊?”
    “你平日里指使那些恶奴,坑害我们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妄想吞没整个李家,要害大小姐一死?”
    “李皋,原来就是你这个畜生、暗派杀手去谋害大小姐的!你竟然舔着一张老脸贼喊捉贼、让我们全去李家祠堂跪拜!小老儿今日就跟你一道,把这条老命给兑了罢!”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那位受了李大小姐恩惠的老把头,更是不顾身旁之人的阻拦,整个人拼了命一般往李皋的方向冲去;看他那对血红血红的眼珠,恐怕只要他的儿子一松手、这位老把头准会扑上前去、生生咬穿李皋的喉咙。
    要说李乐安和沈归的做法,其实都差太不多;可得到的结果,却有着天差地别。皆因为他沈归虽然顶着萨满教大护法的身份,但终究也不是东幽本地人士,真称的上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而李乐安则不一样,她不但是土生土长的大荒城人士、更是诸位乡亲们从小看到大的李家小郡主,还是李丞相、李家主的膝下独女。如今既然是宗家大小姐出面要扳倒老儿李皋、那么此事就一定不会成为一笔糊涂账、最终不了了之了。
    如今有了李家大小姐作靠山、无论自己跟着‘起多大的哄’,也定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不过,即便遭到万民唾骂、身处众矢之的老儿李皋,内心却全然不似他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恐惧。别看他此时以头碰地、浑身不停颤抖;其实在他的心中,却还在仔细权衡着当前局势。
    自打他看到李乐安露面的那一瞬间、心中便已经清楚——今日之事恐怕断难善了!李皋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横行大荒城多年、皆因为自己背靠着李家那份雄厚的家业,还有一位身居丞相之位的家主李登冲锋在前,他这才能‘放开手脚’、把大荒城‘治理’的仿佛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而这李乐安是李登的独女,与方才那个满口大话空言的萨满教护法不同;自己与李乐安作对,胜负几何还真就不太好说了……
    若是自己俯首认罪,一向心慈手软的‘表姐李乐安’,虽然可能会念在自己年迈苍苍、不忍痛下杀手;但是押解自己进京、请家主李登发落,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而李登的手段自己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光是想一想那些可能性、也足够令自己毛骨悚然了。
    所以,如今摆在李皋面前的路,就只有那一条了……
    李皋跪在地上,趁人不备侧了侧身子、发现自己的乖孙李三林,正神情肃穆地朝着自己不住点头。李皋见他有此行为、顿时心中大定:三林这孩子,不愧是我亲自培养起来的少年英才!在眼下这个复杂紧张的局面之下,竟然也能一眼看透破局关隘所在。看他那副神色凝重、蓄势待发的模样,想来是已经联络好了族中其他长老,做好了放手一搏的万全准备……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皋虽然年迈、但绝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昏聩老朽。在他看来,如今真可称的上是万事皆备、东风又至,真是全面开战的天赐良机!于是,雄心壮志的李皋突然止住了颤抖的身子,挺腰杆站起身来,揉了揉跪痛的双膝。当然,李皋毕竟当了半辈子的‘族中决策人’、自然有他心思细腻之处。在开口说话之前,他还回头看了看诸位李家外戚、见所有族人都面色凝重地望着自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乐安!你我在族中辈分上算起来,虽然是表兄妹不假,但我李皋却年长你四十余载、你又怎敢用如此口吻质问老夫?这李家的现任家主,的确是你父李登不假、但李家的族产,却是每一位李氏族人共有之物!多年以来、他李登未曾给李氏族人带来任何福祉,反而还倒行逆施、挥霍无敌,致使族中产业日渐凋敝、李氏男丁的生活艰难困苦。你父李登的诸般恶行、在大荒城中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无论李家族人还是东幽百姓、无不盼其倒毙于荒野之中!今日,我李皋便要代东幽路百姓、与李氏满门男女老幼做出一个决定:罢黜李登的家主之位,并且永世不得踏入东幽路半步!”
    李皋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中。除去‘眼前一亮’的刀疤男外,所有人听完之后都一言不发,只是瞪大了双眼,长着大嘴,傻呆呆的看着这位以白发苍苍之年、奋而‘揭竿起义’的李家大长老。
    此时站在祭坛之上的李乐安与沈归,听完这番话后却不以为意。而李乐安这个身在局中之人并未出言斥责李皋;反而看着其他那些跪在地上的李家外戚、语气平稳地问道:
    “哦?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