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22.燕京城
北燕王朝的国都燕京城,早在前朝大燕的时候,其实只是燕州路的首府——蓟州城而已。而当大燕解体之后,全盘接收了‘遗产’的燕州人士周长季,便力排众议,决定迁都于蓟州城,在燕州路成立新的‘北燕王朝’,并改元‘建初’,昭告天下。
不过,在建初十七年,周长季还没来得及留下皇家的血脉,便骤然与世长辞,谥号北燕武极帝;在武帝驾崩的两年之后,那位刚满弱冠之年的先帝义子周友孝、便从太庙之中取出了先帝遗诏,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帝大位,并且改元‘建兴’。
所以其实这位北燕王朝的即位之君周友孝,并不是幽燕周氏的嫡亲血脉,他原本只是武帝挚友的遗腹子而已。在当年那个兵荒马乱的年头里,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为了解救被敌军团团围困的周长季,亲自率领一小股游骑兵,星夜奔袭百余里,生生在三千敌人精锐的围困之中,救出了身负重伤的周长季;并且,他还亲自留在原地与敌人厮杀,也顺利地拖住了大部分的后续追兵……据说当战争结束之后,亲自前去勘察战场的周长季,从这位因解救自己而牺牲的袍泽弟兄身上,足足拔下了近百只深浅不一的羽箭。
在北燕大军横扫中原之后,他也带着兄弟的骨灰回到了新都蓟州城。然而迁都还没过多久,自己的那位‘寡嫂’也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周友孝闻听这个消息之后龙颜大悦,连开了三天酒宴,与万民一起同贺!并且还当众宣布,赐予这位兄弟的遗腹子国姓,名为友孝……
可惜好景不长,周友孝的亲娘只把他奶过了一岁,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地撞死在了自家男人的墓碑之前……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整座‘国姓王府’上下应该是鸡犬不留的!但周长季闻听之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这位嫂夫人性格非常刚烈,只怕在看到了丈夫骨灰的那一霎那,便已经有了殉情的想法;之所以知道今天才付诸行动,完全是放心不下兄弟的骨血而已……
一个人要是打定了主意寻死,安排多少人,也一样都是看不住的。
打那之后,周长季便把周友孝接入了紫金宫中,并且权当亲生之子来悉心抚养交代;而当他百年之后,也把自己的那把龙椅,传给了这位友人之子,成就了彼此一段千古佳话。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包括今日的天佑帝周元庆、与四皇子周长安都在其内,全都不是周长季的亲生血脉……
建兴二十七年,也就是幽北第二任皇帝周友孝驾崩的前两年,由于城中商业繁荣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原本还算宽敞的城中街道,如今也显得拥挤不堪了;所以周友孝便找到了当时的北燕国师——南阳真人,嘱托他全权处理燕京城的扩建与翻修事宜。
如果站在‘玄学’的角度上来看待这座焕然一新的燕京城,其实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
据坊间传闻,当年木莲真人亲手镇压在蓟州城下的那条恶龙,乃是苦海幽州的‘海龙王’。不过幽州一路,位于华禹大陆的内陆地区;别说什么大海了,就连日常可供百姓取用的水源,都长长捉襟见肘;而这条被镇压在城下的土著‘海龙王’,其实是条‘苦海龙王’
苦海,也就是传说中的‘沙漠’。
所以燕京城即便需要二次扩建,也绝对不能破坏了‘人工龙脉’的风水大阵!显然,这种‘宗教建筑’是门技术活,那些能工巧匠也没有一个敢出头的人。
而此事最终还是落在南阳真人的头上,也就是那位被陆向寅气到跳崖的地灵脉道长。他回到玄岳山上,经过了一番仔细推衍之后,终于绘成了一张建城图纸;当他把这张图纸寄往京城之后,便立即闭起了死关,不再过问世间事了……
建兴帝周友孝在得到了这张图纸之后,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仍然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一份谨慎小心,仍然吩咐那些工匠按图所示,扩建翻修这一座燕京城。反正他之所以需要扩建奉京城,也都是为了方便往来客商,繁荣北燕经济而已;至于是不是有什么神灵、龙脉之说,对于建兴皇帝本人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燕京城的‘总设计师’南阳真人,听多了封神的故事,所以他给自己设计的那张‘城市扩建图’,取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字——八臂哪吒城!
高人就是高人,人家这个思路,也确实讲道理:就连人家龙王三太子都被抽筋扒皮了;而一条小小的沙漠龙王,还能在‘莲花太子’手下翻过天去?
这燕京城正南方向的城门,就代表着哪吒三太子的脑袋;而东西个方向的八座城门,就是他的八条手臂;那一座紫金宫,就是哪吒的五脏六腑;而紫金宫瓮城的承天门,也就是哪吒的嘴巴了!
其实在一开始,这种说法还带着几分真伪难辨的话;那么这个传说时至今日,经过了多次‘再加工’之后,就连什么耳朵、鼻子、眼睛,肋骨之类的‘零碎部件‘,都被那些好事之人牵强附会地‘找’了出来;甚至还有好些都是近几年新添的东西,都一并纳入这个浪漫主义色彩浓厚的神话故事当中去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就是今日的北燕百姓,对这座八臂哪吒城的看法。
不过奉京城中还有不少说书先生,专门靠着说这一段故事,来赚外阜客商的银子;可见这些鬼神之说,无论在哪都是很有市场的!
至于说这座八臂哪吒城下面,到底是不是真的镇住了一条‘沙漠龙王’,正在听故事的沈归其实并不在意;不过这燕京茶馆里的茶水,却难喝到让他无法下咽!
沈归抬头又看了看已经扮作男子模样、也正紧皱双眉的两位小姑奶奶,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不想喝就别喝了,毕竟人家城下压着的是条‘沙漠龙王’,井水苦涩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还未等二女说出什么来,旁边跑堂的小伙计先不乐意了:
“我说这位爷!按说你们三位客人说话,我一个跑堂的伙计不该搭茬!可一瞧您三位的扮相,就知道是外阜来的客商,对于咱们燕京城的门道,恐怕是还不大了解啊!小店既不是没有好水,也不是没有好茶!但小的瞧三位这身穿着打扮……嘿嘿,说句不好听的,也就这意思了啵!”
沈归一听他这夹枪带棒的混账话,刚想掏出点银子来打打他的脸;可没想到人家小伙计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反身边走到了栏柜前面,一边指着自己这桌,一边对管账的先生继续说着闲话:
“林先生,瞧见内桌上的三位爷了吗?别瞧穿得不怎么样,可这嘴巴还挺刁!准是在乡下地方横惯了,就打算来咱们燕京城也闯闯名号……”
尽管茶馆当中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但这小伙计的声音,也根本就没有刻意放低;而在他故意叫嚷之下,也吸引来了许多熟客,向沈归那个方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那位管账的林先生听完这话,连眼皮都没抬,继续自顾自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筹,嘴里还教训起了那位小伙计:
“看他们那副穿着打扮就知道,人家是头回进咱燕京城,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怎么就惹来你那一嘴的废话?还那么多活没干呢,你哪来的那份闲工夫?再敢嚼客人的舌头,留神我撕了你那张臭嘴!”
其实这位账房先生说得都是好话,当面训斥自家的伙计、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给客人一个台阶下,是个做开门生意的人!但平时脾气不错的沈归,如今却怎么听这话,都觉得有些扎耳朵:
“我说这位先生,您当面训徒、为的也是给我们‘哥仨’一个全脸,我这先谢您了!不过,方才我听您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反倒是我们坏了您的规矩?合着按照你们这的规矩来说,即便客人觉得水不好喝,也不能说话了?就得捏着鼻子、把这一壶苦水灌到肠子里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哥仨这回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如果说刚才是那小伙计欺生;如今就是沈归有些没事找事了!
而那位本是一番好意的管账先生,如今也面带诧异地停下了手里的活,仔细地打量起了三位‘外阜大爷’……看了一个满眼之后,他也理解了那个原本还算机灵懂事的小伙计,为什么会狗眼看人低了……
“我说这位少爷,您瞧瞧自己那一身皮袄,棉絮都快漏光了……我们那小伙计如果真给你上一壶好茶好水的,你们哥仨这一辈子的活,就全算是白干了!您也别怪我们狗眼看人低,皆因为在我们燕京这一亩三分地啊,想要喝上一碗甜水不容易;所以这价格呢,自然也是打着滚的往上走……所以呢,他也是为了你们三位着想……”
沈归听完之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伸手就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元宝,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而后又用挑衅似的目光,恶狠狠地看向那位账房先生问道:
“够吗?”
“够!来,给三位换壶好叶子……另外我还得跟您说一声,这茶叶钱的钱呐,多的还有富余……可如果想用甜水沏的话、您还差我三两半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