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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见面礼

      屋漏偏逢连夜雨,且不说孟良辰带着一万个不情愿去画木芙蓉,画还未成型,银哥就进了院子,在书房外头道:“二爷,长宁侯夫人到了,世子爷请您去花厅。”
    刚刚静下来的的心瞬间澎湃了。
    他可是没有忘记先前兄长说的,要让舅母去探探口风的事情,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么快。
    起身之后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满的撇嘴,回屋子里让元宝给他找了一件簇新的竹青色长袍换上,这才匆匆去水榭那边的花厅。
    这个时节花房里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好花可以拿出来摆了,倒是菊花还养的十分的好,垂丝菊,墨菊开的正欢,从水榭前面的道上一直摆到了花厅那头。
    从水榭前的青石板路进了水榭的回廊,踩在那桐油刷过的木质地板上微微发出吱吱的响动。
    过了水榭就是花厅,外面叩这玳瑁的鲛纱随着清风舞动,而后便能看见琉璃回廊里面的花儿。
    孟良辰走的急,将元宝和小六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水榭和花厅这边伺候的丫头婆子都低着头远远的退开。
    门口的云墨喊了一声:“二爷,”而后替他打帘,他踱步走了进去。
    还没有绕过那绣着松山刻石的屏风便听见里面隐隐有声音传了过来。
    梁王府没有女眷,这声音怕就是他那位舅母,从未谋面的长宁侯夫人姚氏了。
    绕过屏风,便看见花厅上首坐着一个妇人,看起来约摸四十左右,绾着高高的发髻,带着条深蓝色的绣花镶宝石抹额,身上穿了一条柳湖色的裙子,陪着湛蓝色的褙子。再走近两步便看的更为真切了,孟良辰却不宜再抬头打量,站在三步之外作揖见礼:“舅母!”
    姚氏见了他满脸都是笑意:“哟,都长这么大了,快,让舅母看看,可怜的孩子,难为你了。”
    孟良辰依言上前两步,落落大方的由着他打量。
    十四岁的孟良辰出落的很好,半点不差当年的孟良荀,还多了一份他这个年纪难有的坦荡和稳成。
    姚氏在打量孟良辰的时候孟良辰也在打量她。
    按着岁数计算,这位大舅母也有四十多岁了,与舅舅长宁侯长宁驻守在南疆,面色比京城的贵妇人黑一些,却多了不少的精神气。
    至于贵气,姚氏可是出了一个皇后娘娘的,作为嫡次女的姚舅母气度能差吗?
    姚氏看了这个外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道:“往年我随你舅舅一直在南疆,你在幽州,想看看你都鞭长莫及,更不说是照料,如今你来了京城,你舅舅也回来了,这下子我们就算是团圆了。也不会再如以前,让荀哥儿一个人在京城苦苦支撑着,你又受那小妇人的磋磨。”
    小妇人,自然说的是小宁氏。
    即便她如今做了梁王妃,姚氏一样瞧不上她,妾生的就是妾生的,嫁与自己的姐夫,若是自己,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房梁柱上算了。说什么替长姐照看遗孤,不过是被那富贵晃花了眼,用来堵别人嘴的借口罢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那母女俩的德行?
    不说别的,就说那位如今在侯府,被人理所应当喊着老夫人就知道,恬不知耻。
    这些年他们在南疆几经生死,她却在府里安享尊容,荀哥儿小小年纪在京城,她不说照料一二,直接关上门户断了来往。京城里谁心里不是门清,背后地里估计都要笑死了。
    她除了她自己和她闺女,眼里还有旁人?
    话毕,又道:“舅母这还是头一回见你,来,这里有些小玩意,一些是舅母自己的心意,还有一些是你舅舅准备的,上回他来的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准备,你留着把玩。若是现在用不得也没关系,收在那里以后有了媳妇儿送她也可以。”
    话毕,身后的一个婆子立马就送上了两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黑色棕木,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孟良辰看了一眼,大方的接了并道了谢。
    姚氏大手一挥:“跟舅舅舅母就不要说什么谢字了,以前是我们不在,以后就不一样了,你们和家里那几个是一样的。”话毕,又侧目对一旁孟良荀道:“荀哥儿也有,我已经让人送去了香樟院。”
    孟良荀自然也是受了。
    而后便见姚氏目光一闪,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
    “辰哥儿年岁还小,倒是你,如今已经十八了,该是相看的年纪了。你母亲去的早,父亲又是个不操心的,那个又是个靠不住的。虽说你的婚事得由皇上点头才算,可是你心里也要有成算,这结亲啊借的两姓只好 自然是要找一个能处的来的才能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若不然找那家教缺失小家子气的,拖你后腿不说,还让你不得安宁。”
    孟良荀脸微微发烫,应声道:“舅母说的极是,原是没有人替我操心的,如今舅母不是回来了吗?日后舅母若得空,可替我看看,我父王那边怕是指望不得了。”
    孟良辰接话道:“舅母可得好好替大哥把把关,大哥若是有结亲之意,全京城的女儿家怕是都要疯了,舅母要好生辛苦一番了。”
    孟良荀瞪了他一眼,他犹不自知,跟着姚氏一唱一和,只把人哄的乐呵的合不拢嘴。
    笑过之后才又正色对着孟良辰道:“我来时你舅舅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跟你说,你年岁尚小,旁的事情可先放一放,安心在国子监里呆着。不说梁王府,就是咱们府上,虽不要哥儿们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但是好歹也要做个知事明理的人。我们荀哥儿和辰哥儿出落的这般好,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媳妇不成?”虽未把话挑明,但是也委婉的表达了舒府那边无结亲之意了。
    话毕,她瞧了几眼孟良辰,见他脸上虽然还端着笑,可那眸子里分明是难过极了,一时间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小姑子从前与她感情深厚,又是手帕交,但凡她有余力,两个孩子自然会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疼爱。前一日听了大侄儿托长宁侯的话她就寻了个由头去拜见了左相夫人,任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舒家会把辰哥儿说的那般的不堪。
    他们当长宁侯府这些年不与梁王府走动就是划清界限了么?
    但凡有一点余地的,辰哥儿开了口,她定然是不遗余力的去促成,可是舒老夫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就是不愿意,不止不愿意,人家宁愿是让姑娘绞了头发做姑子也绝对不许梁王府二公子。
    听听这话,辰哥儿好歹还救了他们家姑娘,累的一身伤,舒家以为送了礼就清了?打发要饭的呢?
    不止如此,话里话外还透着别的意思,说是要结亲,荀哥儿更合适一些。
    姚氏当时差点没有一帕子挥上去。
    莫说舒小姐今年才十一,虚岁也才十二,荀哥儿已经十八,年岁相差太多,但说那舒家的莞姐儿,舒三元的女儿。舒三元再有钱又如何,不过是一届商贾,真那当自己当回事了,居然肖想梁王府世子夫人之位。
    这样的人家,莫说他们不愿意,姚氏也是一百个不满意,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舒相在朝堂上看着倒是挺精明厉害,怎得后宅妇人没有一个靠谱的。
    孟良辰此刻心里难过是真的,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厉害罢了。上一回在在水一方遇见舒三元的时候他就已经难过过了,让大舅母走这一趟也不过是全了礼数。
    舒家不同意有什么关系,他要娶的是清莞,又不是那一府的媳妇婆子。
    只是他眼下在兄长和舅母跟前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表示,只有将情绪外泄才是最妥当的。
    看见他的模样,孟良荀与姚氏相视一眼,皆在心中叹息,姚氏心巧,瞬间转了话题:“十一月初六是你大舅舅的生辰,他本来不准备过,是我多嘴,打算在府里置办两桌,订了梨园的戏班子唱上一日,好生热闹热闹。刚好我们刚刚回京,你表哥表妹们也不曾见过你们,你们过去坐坐,以后常来常往才算全了兄妹情分。”
    孟良荀和孟良辰连忙应了下来,孟良荀道:“巧了,后日阿辰打算请几位同窗好友来府里赏花,几位表兄一道吧,我本想着晚一些送帖子的时候一道说给舅母,如今舅母来了可不就正好!”
    姚氏眉开眼笑的应了,又操心道:“王府到底没有当家主母主持中馈,你宴请待客千万要谨慎一些。”
    孟良荀点头表示受教,又添了一句,我回头请了纯溪大长公主过来,由她出面招待女客,如此也热闹一些 。”
    姚氏闻言嘘了一口气:“若是能请动大长公主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趁此机会府上也好热闹热闹,该走动的也走动起来才是。”
    纯溪大长公主与当今是一母同胞,嫁与常家大公子常玉潇为妻,膝下只得一女,如珠似宝的护着,被皇上亲封昭华郡主。
    因没有儿子,对着几个侄儿便多了几分疼爱,尤其是出类拔萃的孟良荀,更得她眼缘。孟良荀这些年在京城,没少被她拂照过,这一点哪怕长宁侯夫妻远在千里之外也是知道的。
    梁王府办花宴,总要有人出来主持,这位长公主实在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