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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帝王家中无幸事

      “废物!”
    金陵城长乐宫中,一头白发的陈玄机将案台上金石铸成的华贵果盘一把推落在地,那金器落地,在地上一阵翻滚,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而果盘上上好的瓜果也因此散落一地。
    “陛下!这是怎么了?”闻声而来的阎燕燕快步上前,来到了陈玄机的跟前,于那时轻声问道。
    陈玄机回头看了一眼阎燕燕,那是一个温婉、体贴、漂亮、端庄的女子,他事事为陈国,为陈玄机着想,与方子鱼比起来,二者仿若两个极端。饶是一开始的结合,只是出于不得已的需要,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陈玄机也不得不承认阎燕燕作为妻子,几乎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存在。
    念及此处的陈玄机尽可能的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他轻声问道:“你听说了吗?”
    虽然阎燕燕表现得足够温婉,但陈玄机可并未傻到真的将眼前的女子就当做一个只知相夫教子的妻子,她背后的阎家,她的父亲阎宇明能在短时间内瞒过蒙克的眼线,为他筹集了一支二十万的精锐军队,有这样强大的后盾,想来那个消息,阎燕燕恐怕比他还会早知道一些时日。
    在听闻此问之后,阎燕燕便诺诺的点了点头。
    虽然对于此事早有预料,但陈玄机见着此景之后依然免不了面色一沉,这诺大的陈国,他虽贵为国君,但很多时候却像是一个局外人。
    “陛下,不喜欢...”阎燕燕很快便看明白了陈玄机的心思,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玄机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大夏退兵了。”他轻声言道,语调之中并无多少喜悦,反倒带着一股愁然。
    “我知道。”阎燕燕很是体贴的也同样未有再提及之前的话题,她又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玄机问道:“这不应该是好事吗?大夏退兵,陛下又为先祖守下陈国疆土,这是大兴之兆啊!陈国百姓想来也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阎燕燕的一番话却并未让陈玄机的心情好上半分,反倒是随着她的这番话,陈玄机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他心底方才被压下的火气于这时也开始蹭蹭的往上涌。
    他的手豁然伸出,又一次狠狠的砸在了身前的案台上。
    即使他未有动用半分的真元,但这一下依然力道极大,那案台中心微微凹陷,而巨大的声响也让一旁的阎燕燕身子一震,说道一半的话随即戛然而止。
    陈玄机的面色阴沉,眸中似有火焰升腾,他言道:“但蒙克没有死!”
    语调幽寒,宛如鬼魅于夜中山岭低语。
    陈玄机有一个很绝妙的计划。
    大夏国柱邱尽平领着二十万大军奇袭长武关,随着奉兴王陈平死于崔庭之手,陈国除了蒙克手中的十万虎狼骑便再无可用之兵,这迎击邱尽平的重任自然不可避免的要落在蒙克的手中。
    已经封王拜相官至九锡的蒙克,如此地位可谓位极人臣。一旦他再次拒大夏铁骑于过门之外,必定威名大盛,这样的蒙克,陈玄机已无物可赏,那时的他还会再甘心屈居人下吗?
    以己度人这样的想法虽然下作了些,但事实上,自古以来以此法度量人心,却鲜有出错的时候。
    所以,在蒙克领着十万大军在长武关上浴血杀敌之时,陈玄机却秘密召见的阎燕燕之父阎宇明,他为他募来了二十万精锐悍卒,以各种途径集结在了长武关的后方,一旦蒙克与邱尽平发生大战。若是胜,二十万悍卒便可一拥而上,以谋逆通敌之名将大战后松懈的蒙克等人一同铲除,若失败,那就再好不过,二十万悍卒亦可接替蒙克,迎战邱尽平。
    陈玄机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气势汹汹东进的大夏铁骑会如此虎头蛇尾,在长武关外试探了一个多月的光景后,便悄无声息的退去。
    一个多月的光景下来,虽然蒙克与邱尽平多次交手,但都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蒙克手中的主力,号称能斩仙人的十万虎狼骑可是毫发无损。若是这时出手,以二十万精锐悍卒硬撼蒙克的十万虎狼骑胜机寥寥,绝非良法。
    而最让陈玄机忧心的却是,这二十万大军之前蒙克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一旦收兵回朝,二十万人就是他陈玄机有天大的本事,想来也是瞒不过蒙克的眼线的。他一旦追究起此事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事实上此刻蒙克虽然还在归朝的路上,一份启奏阎家的奏折却早已摆在了陈玄机的案台上。
    阎燕燕冰雪聪明,听闻此言自然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就里。
    她温婉一笑,迈步走到了陈玄机的跟前,将自己送入了对方怀里,她躺在了陈玄机的胸口,柔声言道:“陛下,无论发生什么,燕燕都会陪在陛下身边的。”
    嗅着怀中之人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香气,陈玄机心头的不安与愤怒出奇的平息了不少,他亦伸出手怀抱住怀中的人儿,叹了口气言道:“能娶燕儿为妻,实乃玄机之福啊...只是...”
    “失了这次机会,想要再对蒙克动手,恐怕又要等上不知几多时日...”
    “陛下还年轻,迟早会有登临仙境那一天,多久陛下也等得起,燕燕也会一直陪陛下等下去的。”阎燕燕柔声言道,她又往陈玄机的怀中挤了挤,她嗅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味道,只觉一阵心安,只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被他抱下去,那该多好。
    “只怕,蒙克不会让我等到那一天。”陈玄机却似乎并未感受到此刻怀中人儿的心思,他又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陛下!”阎燕燕闻言从陈玄机的怀中坐起了身子,她有些不悦的言道:“陛下不要胡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天命之子,蒙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陛下如何!况且,像陛下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洪福齐天,逢凶化吉的。”
    好人?陈玄机的脸上浮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还能被称作好人吗?他想着那一日,那张在金陵城中从惊醒到错愕再到悲恸的脸,想着她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陈玄机不明白,做出这样事情的他,还能算作好人吗?
    因此,他摇了摇头,言道:“我不好。”
    “不!陛下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却不知为何,素来对陈玄机言听计从的阎燕燕却在那时回声言道,她的语气之中少见的出现了坚决与笃定的味道。
    陈玄机愣了愣,暗以为对方是在以此安慰他,他又摇了摇头,试图终止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话题,但阎燕燕却在那时直直的看向陈玄机,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中,光芒闪烁,如星辰明月,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十四年前...”阎燕燕轻声言道。
    “陈国金陵城,陛下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陈玄机不免又是一愣,十二年前那时的他还是陈国的皇子,他的母亲蒙羽皇后尚且在世。那时的世界对于年幼时的陈玄机来说是那般完美,完美得近乎梦幻。
    而对于那一年的记忆,陈玄机当然很多,但他却是不知阎燕燕话里所指的究竟是哪一件。
    “你救过我。”阎燕燕似乎看出了陈玄机的疑惑,她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压下了这份失落,出言说道:“那年我与父亲逃难来到金陵城,被仇家追杀,是路过的陛下严惩了那些贼人,我与父亲方才逃过了劫难,活到了今日。”
    陈玄机听闻这话方才记起了似乎却有此事,当年他母亲蒙羽皇后架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带着他微服游玩,恰巧在街角遇见了这事,便让随行的侍卫救下了那对落难的父女,却不想竟然便是眼前的阎燕燕...
    见陈玄机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阎燕燕顿时开怀一笑,她又窜入了陈玄机的怀中,抱着对方轻声言道:“燕燕的命是陛下救的,就是真的发生什么,燕燕也会拼尽性命保护陛下的。”
    还在回忆那些陈年往事的陈玄机听闻此言忽的身子一震。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的神情古怪又木楞了起来。随后他缓缓的低下头,伸出了手,在离怀中的人儿尚且还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处停下,然后他以一种低沉无比的语调问道:“燕燕,你真的愿意为了我献出性命吗?”
    已经完全沉浸在儿女情长的阎燕燕根本未有听出陈玄机语调中的异样,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燕燕的命是陛下的,人也是陛下的,为了陛下,燕燕可以做任何事情。”
    “是吗...”陈玄机喃喃言道,那悬在空中的手终于落在了燕燕的身上,这一刻,他将这女孩紧紧的涌入了怀中,嘴里轻声言道:“能娶到燕燕这样的女子,正是陈某之幸啊。”
    “能嫁给陛下,燕燕也很开心。”
    二人说罢,便相顾无言,只是紧紧相拥于这金陵城中的长乐宫中。
    那一夜烛火悠然,于长乐宫中彻夜不灭。
    ......
    虽然陈玄机很清楚,当他得到大夏撤兵这个消息时,蒙克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
    只是他想不到,他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慢到了这样的地步,或者想不到蒙克归来的速度竟然快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从雕龙砌凤的床榻上站起了身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侧眸看了看殿外方才蒙蒙亮的天色。脑袋不曾偏移半分的问道:“他这么早就来了?”
    “嗯。”跪在殿门口,头颅着地的老太监轻声回应道。“秦王大人已经在长乐宫中等候了一个时辰了,老奴怕影响陛下休息故而此刻才来禀报。”
    “舅舅方才在边关浴血杀敌,归朝便来面圣,齐心可鉴,端是我大陈的肱股之臣啊。”陈玄机面无表情的感叹道,伸手便提起了散落于一旁的龙袍,将之穿戴在身。
    殿门口的老太监闻言,依然低着脑袋,不曾起身,更不曾回应。
    过了好一会光景,陈玄机终于将那一身繁琐的龙袍穿戴在了身上。
    作为陈国的君主,饶是再落魄,这服饰的宫女终归是不会差的,但陈玄机却习惯自己来完成这样的事情。这是他儿时便养成的习惯,也是他母亲要求的事情。
    他曾经并不喜欢那一身皇袍,他太过臃肿,穿戴也太过繁琐。
    但现在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穿上,就很难脱下,因为往往脱下他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所以,他很小心很认真的系好每一处腰带,合上每一处纽扣。他知道他注定逃不脱这宿命,所以他必须像爱惜自己的命一样爱惜这一身他并不如何喜欢的皇袍。
    他用了一刻钟的光景,方才将这一身皇袍穿戴齐整,然后他转身看向那依然匍匐在地的老太监言道:“走吧,别让我这位舅舅等得太久了。”
    老太监闻言,在那时赶忙站起了身子,但脑袋却依然恭恭敬敬的低着,然后他转身便要引路。
    可就在陈玄机就要迈步而出之时,这位生得一头白发的男人却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在半空中停住,然后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那张雕龙砌凤的华贵床榻上,一位生得娇柔似水的女子尚且还在安睡。
    陈玄机见着这番情形,他笑了笑,凑身上前,在那女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才转身离去。
    床榻上女子的双眸依然紧闭,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却似乎在男人离开后,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
    长乐宫中。
    陈玄机盯着台下身着甲胄,腰间配有长刀的男子,面色沉寂,默不作声。
    男人亦在那时仰头看着他,同样的面色沉寂,同样的默不作声。
    陈玄机身后的老太监亦低着脑袋,模样怯懦,似乎唯恐动上半分,那衣袖拂过的细微声响便会打破这样的寂静。
    良久之后。
    陈玄机眉宇间的冰雪忽的消融,他展颜一笑,甚是关切的言道:“舅舅辛苦了。”
    男人恭敬拱手,旋即回道:“能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之幸。”
    中气十足的声音犹如雷霆,在空荡荡的长乐宫中来回作响,数息之后方才停歇。
    “舅舅舟车劳顿,回来当好生修养,何必急着面圣?若是累坏了身子,以后这群狼环视的天下,寡人又该依仗谁呢?”陈玄机如此言道,脸上的笑容和煦,长乐宫中一派明君贤臣的和睦气象。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已年迈,终有故去的一天,陛下始终得学会靠自己。”蒙克轻声回道,脸上的神色静默,看不出悲喜。
    陈玄机的脸上顿时浮出了惶恐与担忧之色,他急切的言道:“舅舅这是什么话,这大陈是我的大陈,也是舅舅的。若是没有舅舅,何来今日的玄机啊。”
    说这话时,陈玄机无论是吐字的语气,亦或是脸上的神情,都一派诚惶诚恐又情真意切的模样,却是让人难以挑出半分的毛病。
    但闻言的蒙克只是淡淡的瞥了陈玄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同时也收回了再与陈玄机虚与委蛇的架势。
    他迈步上前,走到了那龙椅的台阶之下,又一拱手,方才言道:“臣此次前来,实有一事相问。”
    早有预料的陈玄机脸上的笑意不曾消减半分,他笑道:“何事?舅舅直言无妨。”
    那好似没有丝毫防备,近乎由心露于外的笑意,落在蒙克的眼中,面色沉寂如古井一般的男人,眸中竟起了微微的波动,但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微臣于长武关迎击外敌时,曾发现后方谷笼道一干区域有大量甲士巡逻的痕迹,邱尽平退兵之后,我派士卒探查,足足寻到了二十万我大陈军队的痕迹,不知陛下可知道此事?据我所知,大陈可没有这么多其他军伍了。”蒙克如此问道,他的脑袋在那时再次抬起,目光犹如利箭一般直直的落在了陈玄机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但令他失望的是,听闻此言的陈玄机只是露出了一瞬不到的错愕神情,随后便一脸恍然的笑道:“舅舅说的是这事啊...”
    “大夏贼心不死,舅舅孤身抗敌,我心忧舅舅安危,方才命人征调军伍,堪堪凑够了二十万大军,正要派来驰援舅舅,却不想舅舅神威,已然败退了敌军。”
    “陛下好本事啊,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可募集到二十万大军...”蒙克沉声感叹道。
    “只是些未经训练的新兵,仓促启用,算不得什么,更比不上舅舅手中的虎狼骑。”陈玄机面有愧色的回应道。
    蒙克说道:“那陛下可要好生训练这支军队了,往后咱们大陈的麻烦还多着呢。”
    只是这话出口,还不待陈玄机应允下来,蒙克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不知陛下看过没有我派人送来的奏折。”
    这一次,陈玄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异色,但很快他又笑了笑说道:“舅舅说的是阎家仗势敛财,毁辱我皇族名声之事吗?”
    蒙克闻言,却并不回应,只是沉着目光盯着陈玄机。
    陈玄机脸上的笑容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在数息之后,沉声言道:“此事兹事体大...”
    蒙克却根本不给陈玄机说完此言的机会,他的音调忽的提高了数分,于那时朗声言道:“陛下国事繁忙,既然要调查此事,想来也没有时间监管训练军伍之事,微臣常年征战,对于此事倒是有些心得。加上如今陈国周围群敌环视,训练军伍之事刻不容缓,不若就将此事交给微臣。”
    这话说得当然是慷慨激昂,一副忠君为国的忠烈模样。但就是那位陈玄机身后的老太监闻言之时,也不免身子一个哆嗦,他都听得明白,这分明就是明抢兵权。所谓大逆不道,不外如是。
    可奇怪的是,在听闻此言之后,陈玄机脸上那分明就要僵住的笑容却忽的再次灿烂了下来,他低下了脑袋,盈盈言道:“舅舅误会了,我说的是此事我已经调查清清楚楚,至于结果嘛...”
    说到这里,陈玄机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太监。
    名为阿奴的老人在那时会意的点了点头,去到内屋拿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走到了蒙克的面前。
    陈玄机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盯着蒙克,意味深长的言道:“都在这木匣中了,还请舅舅过目。”
    ......
    东宫凤栾殿中阎燕燕焦急的在殿门中来回踱步。
    陈玄机去与蒙克会面了,虽然她不断的安慰着陈玄机,但她的心底却清楚得很,蒙克不是易于之辈,此行凶险到了极致。
    她当然希望帮到陈玄机,可她一介女流,这般朝堂大事哪是她可以左右的。她只能一早便派出亲信出宫,去给自家父亲通风报信,希望通过自己父亲在陈国的力量来解决此事。只是陈玄机久去未归,那亲信亦久去未归。
    这样等待无疑是最难熬的。
    “不好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过去,殿外却忽的传来一声惊呼。
    阎燕燕心头一惊,听出了这声音是她派出的那位亲信的声音,她赶忙快步走出殿门,便见那亲信一脸急色的冲入殿中。
    “怎么了?”阎燕燕赶忙问道。
    “主人,阎...”那亲信方才要说些什么,可宫外却传来一声尖锐的鸭公嗓。
    “皇上驾到!”
    此音一落,只见一袭皇袍头生白发,面容却俊朗无比的陈玄机便于那时出现在了宫门口。
    见着心上人的阎燕燕快步上前,一脸喜色的言道:“陛下回来了?那蒙克未有为难陛下吧?”
    阎燕燕满心都想着心上人的安危,却未有发现,那时那位于她错身而过的亲信在听闻陈玄机到来时顿时脸色煞白,面如死灰。
    归来的陈玄机并未在第一时间回应阎燕燕的关心,他的目光在周遭一扫,轻声言道:“你们先退下吧。”
    周遭的奴仆闻言自然不敢忤逆,在应了一声是后,纷纷退下,而那位亲信虽然有心朝着阎燕燕使出眼色,可这是的阎燕燕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人儿,哪里能估计到他?
    待到诸人退去,阎燕燕这才再次问道:“陛下,究竟怎么回事?”
    “无碍,事情已经解决了,燕儿不必担心。”陈玄机笑着说道。
    听闻这话的阎燕燕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道:“可担心坏臣妾了,没事就好,我就说陛下洪福齐天,定能化险为夷的。”
    说罢这话,她却并未看见陈玄机眸中忽的阴沉下来的目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言道:“陛下今日一早便去处理此事,想来此刻还未来得及吃饭吧?臣妾早就为陛下准备好了早饭,都是陛下爱吃的东西。”
    说着女子浑然不觉的转过了身子,走到了一旁的案台前,就要从那食盒中拿出些什么,而嘴里依然自顾自的言道:“燕燕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帮不了陛下什么,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东西 ...”
    “不。”
    “燕儿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燕儿。”陈玄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什么?”不觉有它的女子从食盒中端出了以往尚且还热腾腾的馄饨,转身便要想问。
    但话才出口,她的身子便如受重创一般忽的一震。
    手中的金碗顿时脱落,落地处汤汁馄饨散落一地,而她却只是瞪大了眼珠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眼前那位离他不过一寸之遥的脸,那张她梦里憧憬过无数次的脸。
    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此刻正插着一把长剑,她伸出了手,想要去抚摸眼前那个人儿,她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
    只是她的手还未来及伸到那处,她便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脑袋一沉,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栽倒了下来。
    陈玄机在那时又上前了一步,一把抱住了女孩倾倒的身躯。
    他抚摸着她关怀的背脊,就像是在安抚熟睡的恋人,然后他轻轻的凑到了她的耳畔,双唇微启,轻声吐出了两个字眼。
    他说:“去死。”
    ......
    蒙克走出长乐宫时,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的电闪雷鸣。
    暴雨没有丝毫预兆的在那时倾盆而下。
    秦王殿下并未撑起自己的真元屏障,而是任由那雨水打在他的甲胄上。
    它们冲刷着一个月来未有离身的甲胄上的尘埃,也冲刷着蒙克心底的某些东西。
    他忽的在离那座巍峨的宫门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将那方抱在怀里的木匣放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伸出手将那木匣轻轻打开。
    那里一颗尚有余温的头颅正瞪大的眼珠子看着他,眸子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它叫阎宇明。
    是阎家的家主,是阎燕燕的父亲。
    那自然是极为可怖的场景,可这对早已见惯了生死的蒙克显然并未有半点的冲击力可言。
    但他还是驻足看了良久,他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笑意,眸子竟有欣慰之色浮现。
    数息之后,他又将那木匣合上,然后迈着步子走入了磅礴的暴雨之中。
    恍惚间,一道呢喃传来。
    “你学得很快...”
    “但还不够快。”
    “再快些吧...”
    “我能教你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