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将要过完了，聂月曼却不敢忘记1985年的春晚“事故”。
    夏小芹建议增加灯光设备；
    夏小芹建议换掉有线耳机；
    夏小芹建议给场内提供供暖。
    这三条建议，囊括了80%的投诉信内容，也就代表着，只要他们采用夏小芹的建议，投诉信能减少80%！
    不，不止是80%，也许还会更少，表扬信的占比也会增加！
    春晚“事故”发生以后，台里每天都是大会小会的不断。
    总导演何导主动承担了春晚事故的主要责任，聂月曼作为节目组的技术监制，不仅没有受到处分，还受到了褒奖，并在别人都挨处分的时候，她晋了一级。
    这次晋级，不是因为聂月曼资历熬够了，而是因为聂月曼没把儿子孟枫的话当成聒噪的噪音过滤掉。
    聂月曼和何导一样，不自大，相信三人行必有我师，能听进别人的意见和建议。
    聂月曼记得，何导在春晚结束后抹着额头的汗对她说：“我要感谢你和夏同学，没把今年的春晚变成地狱春晚。”
    聂月曼接受了何导的感谢，在她忙完一轮想去感谢夏小芹的时候，却听孟枫说，夏小芹去鹏城了。
    再往后，离春晚越来越远，聂月曼也越来越忙，这事儿又搁置了。
    聂月曼想，现在，是不是到她表达谢意的时候了？
    聂月曼看看墙上的挂钟，正巧是学校下课的时间。
    聂月曼对追问缘由的廖世清说：“我要给夏小芹打电话，你如果不想被她知道自己走后门失败了，就别发出声音。”
    廖世清赶紧做个“嘘”的手势，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肯定不能让闺女知道自己失败了啊，不止丢面儿，还会被小秦总追着打的！
    聂月曼得了廖世清的保证，才翻开电话簿，查到华清大学通讯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经过转接和等待，聂月曼听到了夏小芹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夏小芹的声音很礼貌，符合聂月曼对她的猜想。
    “夏小芹同学你好，我是孟枫的妈妈，聂月曼。”
    “聂阿姨？”夏小芹讶异的问，“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是有一件事儿。”聂月曼抬起眼皮子盯一眼廖世清，警告他别乱动，然后才继续说，“我看到了苏香娣的春晚节目报备，想问一下你，你是不是参与了这首歌的作词？”
    聂月曼这句询问带着一个明显的坑，廖世清非常想提醒夏小芹，但看到聂月曼警告的眼神，只能紧张地抓着轮椅的把手，竖起耳朵听夏小芹的回答。
    夏小芹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声无奈，言语间也有羞涩：“我没有参与那首歌的作词，是刘小青老师文采出众、才华横溢，用我的一句话，写出了一首歌。”
    聂月曼听了夏小芹的回答，又丢给廖世清一个“你是糊涂蛋”的眼神，鄙视廖世清连自家闺女的秉性都不知道。
    廖世清没有羞耻心呀，不但不觉得丢人，还觉得骄傲。
    自家闺女，优秀！
    聂月曼无视不要脸的廖世清，态度和善的对电话那头的夏小芹说：“我听了那首歌，写的很好，唱的也很好。
    我会组织一个临时会议，用投票的方式来决定苏香娣能不能登上春晚，结果出来之后，我再通知你。”
    “谢谢聂阿姨愿意给苏姐一个机会！”
    聂月曼笑笑：“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苏香娣能否通过投票，要看她有没有准备好。
    当然，不管她有没有通过投票，我都希望你能接受我这个人情，接受我的邀请，来国家总台的演播室现场观看今年的春晚。”
    “不胜荣幸！”
    今年除夕，夏小芹要去豫南去参加江氏宗亲的祭祖。
    但这并不会影响她答应聂月曼的邀请。
    聂月曼是孟枫的妈妈，走人情来说，她是长辈。
    眼下，聂月曼又要为苏香娣组织临时会议，为苏香娣能否登上春晚的舞台而忙碌。
    不管是不是去年种下的善果开了花，夏小芹都认聂月曼这份儿人情。
    聂月曼确定夏小芹吃下这份人情了，便挂断了电话。
    廖世清拍着轮椅的扶手说：“老聂，你太不厚道了。办一件事儿，两边吃人情。”
    聂月曼斜一眼廖世清，没好气的说：“我答应帮忙了，你可以滚了。”
    “那不行，我得确定苏香娣通过投票了再走。”
    “那你继续在这儿坐着，我把正在二楼和广告部谈业务的廖静文喊上来。”
    廖世清神情一僵，眼神怨念极了。
    “行了行了，我这个混蛋不在这儿讨嫌了。”
    “等等。”聂月曼喊住廖世清，神情难得的柔和了下来，“再怎么说，你和张燕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还是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吧。”
    “呵呵，就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才不能去见她。”
    “但你昨天同意去大院儿了。”
    “那是情势所迫，你不是也觉得不合适，又改了见面地点吗？”
    廖世清说这句时，带着小得意。
    聂月曼冷哼一声：“我改主意不是为了让你好过，是因为看到报纸，从小枫那儿知道你和夏小芹的关系，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聂月曼是个工作狂，一年到头，住在单位的日子比住在家里的日子都多。
    和工作无关的事情她不想了解，大院儿那些家长里短的风波更和她无关。
    廖世清从出事儿到恢复自由身，聂月曼都知道的比别人晚一步。
    聂月曼和廖世清是发小，俩人认识时还都裹着尿布。
    知道廖世清回国了，聂月曼不想看着发小人到中年妻离子散，就想帮忙牵个线儿，看看还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昨天，聂月曼在和台里讨论录制关于污染的专题，散会后和儿子孟枫随口提了一嘴，便听到孟枫不遗余力的花式夸赞夏小芹。
    说着聊着，又谈到夏小芹和谢川处对象和夏小芹模糊不清的身世。
    聂月曼这才知道，廖世清的拒不出现，还有其他内情。
    聂月曼不愿意做个糊涂人，她费了一些功夫，查清楚了廖世清的现状，这才知道他过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自己的瞎操心，跟帮倒忙差不多！
    聂月曼顿时不想再搀和了，所以才给廖世清拨了那通爽约电话。
    廖世清第二次打电话询问，聂月曼又有些心软，以为这位发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同意廖世清来台里找她。
    现在事情聊完了，廖世清没有遇到麻烦，出入有轿车和助理随行，身上的一套西装都价值不菲。
    聂月曼望着他觉得碍眼极了，自然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廖世清离开之前，寻求确认的问：“文文真的在二楼的广告部？”
    聂月曼用一个鄙夷的眼神回答廖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