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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宴会大厅的天花板中, 有着古井一般的圆洞, 此时正从里面降下一把银色的秋千。秋千缓缓下降, 首先出现在视野的是缱绻堆放在上面的纱裙,裙摆像玫瑰色的轻烟般袅腾着飘落。然后是一对赤/裸、苍白的脚踝——一只站在纱裙上,一只若有似无地踮着,黑色的脚链上坠着玫瑰造型的铃铛。脚的主人轻轻晃了一下左脚,便又响起了细小的铃铛声,像小石子投入湖泊般, 投入小步舞曲之中。
    银质秋千继续匀速地下降着, 却叫人感觉它变慢了。
    白如冰雪的细腻的小腿在乐曲声中一寸寸滑出那幽暗漆黑又粗糙的“天井”, 在音符的叹息声中, 一双修美的手落下来——叫人联想那柔软的腰肢是如何下折的——指尖捻起脚下的轻纱, 轻纱便如一阵上腾的轻烟, 又好像玫瑰色的流水, 向上漫去。
    秋千还在下降, 一截一截地展示;纱裙还在上升,一寸一寸地吞噬……仿佛两者在玩什么追逐游戏。
    玫瑰色的纱裙最终包裹住那具曼妙的娇躯,只留下一片雪白的脊背如在水波中浮现。一个美人撩着波浪般的黑色长发,腰肢轻扭,一只手似有若无地握着秋千的银链……
    她就这样傲慢又浪漫地用一个背影打动众人。
    ……温莎莉女公爵。
    黑色的羽毛围绕着她飞舞,在旋转的音律中,她缓缓转过脸来,一张极淡又极浓的脸。
    她的肩膀和腰肢随之转动,仿佛她是在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转动她的身体……
    她坐在秋千上,玫瑰色的裙摆,在不知何处吹来的风中,像蝴蝶一样飞起来,几乎撩到大腿根处。她抬起赤/裸的脚,在缓缓地降落中让男仆为她穿上鞋。
    秋千停止降落,开始旋转,似乎要将她全方位地展现给底下的观众。十几位血族男性来到她身边,向她伸出邀舞的手,她勾唇一笑,跳入其中一个的怀中。
    但人们——男人和女人们,还是仍然无法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他们都围绕着她跳舞,希望她会在交换舞伴时,选择牵住他们的手。
    “她很美,对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阿托莎收回目光,对上苏试的眼睛。
    当他静静凝望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像是一幅画。
    就像一个《带着珍珠耳环的少女》。
    任由那些望着你的人纷纷老去,喜爱你的目光像绽放的花朵一样被时光催促着凋零,只有你在永恒地微笑着凝视着这个世界。
    “所以,现在我的双眼终于可以独享你了吗?”
    “……”
    阿托莎看着他,露出一个矜持而甜美的微笑,像花苞一样全新的微笑。
    他唇角的弧度不变,眼睛却一点一点地点亮了星辰。
    他们在逐渐热闹起来的音乐中旋转,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仿佛小孩子一样要转到双脚离地的飞起来……阿托莎的裙摆像洁白的浪花一样一阵阵地掀涌着。
    羽毛落得越来越多,在他们脚下飞旋。
    仿佛沉浸在某种疯狂的漩涡之中,他们绕过一对又一对相拥着舞蹈的伴侣,穿进两边有粉槟色绸缎做的巨大的月季花的黑色纱帘,带着拂过头顶的黑纱一起跌入阳台上像水一样柔软、浮动、变形的沙发之中。
    “醒醒,雏儿。”
    薛西斯带点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巴兰从温莎莉女爵身上撤回视线。
    在温莎莉女爵身上,巴兰产生了一些糟糕的联想……如果米诺穿上女装的话……
    薛西斯看到他神情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倒是心底感到宽慰起来——
    他本来还有点怀疑巴兰想要离间他和阿托莎的感情,是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他?
    不然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巴兰为什么会帮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接近自己未婚妻不是吗?
    如果只是恶作剧,就有点太过了,巴兰还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如果他喜欢阿托莎,那就不该让另一个男人去讨好她……这么一想,好像就只有“为了他,薛西斯”这个答案了……
    虽然这个猜想很离谱,但薛西斯对于男人对男人的爱一向感到莫名其妙,不得要领……也许巴兰就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对他动心了呢?
    这么一想,薛西斯只觉得跳舞跳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薛西斯突然注意到,阿托莎和那个人类不见了,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后,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转身就要离开,但巴兰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在手下绕了一圈,搂住他的腰。
    两个人硬生生地将狐步舞跳成了探戈,渐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会儿巴兰将腿插入薛西斯的双腿,一会儿又是薛西斯搂着向后弯倒的巴兰……他们仿佛激情四射。
    但谁也不会想到潜藏在舞蹈动作下的,是有关于力量的暗中较量——
    一个想摆脱另一个,而另一个则将对方禁锢。
    但是碍于场合,谁都不愿意真的动手,作出出格的举动。
    黑色的羽毛在两人苍白的脸侧飘过。
    薛西斯凝视着巴兰道:
    “如果他敢碰她,我就宰了他。”
    巴兰亦冷声道:
    “他是我的。”
    ……
    阿托莎喘息着,胸脯起伏,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她颤动的情感。
    苏试俯视着她,良久,才翻身坐到沙发里,在片刻沉默后,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