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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苏试,低垂的眉梢使他的面容显得温和:
    “既然她不能满足我,那我只好想办法满足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阿托莎?”
    “年轻、貌美、出身高贵、举止得体、性情温柔……这个世界上80%的男人都会喜欢她。”
    “如果你喜欢她,你就不会出来找别的女人。”苏试用指关节顶了一下额头,叹了口气。他保持着用手背撑着额角的姿态,转脸看向薛西斯,“你的意思是,她‘适合’你,是吗?”
    “所以我说你是小孩子,感情不是一味地爱出来的,是权衡。”
    他低着头看着苏试,神情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有时候,薛西斯容忍前女友来找麻烦,只是想趁便检验一下,自己未婚妻的水准。
    他需要的是一个通情达理,能够顾全大局,总是保持住体面的女主人。
    她不能丢他丈夫的脸,但也不能丢自己的脸。
    因为她丢自己的脸,也是让他丢脸。
    他有权挑选一个既喜欢又合适的妻子,而且至少,他没有欺骗她。
    他又不会强迫她跟他结婚,阿托莎也有权挑选他。
    那么为什么她还是愿意喜欢他,继续跟他“试婚”?
    对她来说,他还有别的许多优势,仅仅是“风流”这个缺点,还不足以让她放弃他。
    所以,当他在权衡阿托莎的时候,阿托莎也在权衡他。
    当你活过四百年,试过“床前明月光”变成一粒饭黏子,红玫瑰变成一抹蚊子血,爱一个人爱到厌倦,你就会明白男女感情,说穿了,无非如此。
    但他才22岁,刚刚爱上一个人,甚至不明白感情是有变数的。
    他不能理解一个中年男人的爱情观,他觉得他很离谱,很“坏”,其实他们之间并非是价值观的隔阂,而只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区别。
    “……”
    薛西斯回望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他想他一定很少这样斜视着看人,所以他一定不知道当他斜眼往上看的时候,有一种很特别的妩媚,显得很迷人。
    在那双清澈而闪光的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排斥、无奈和难受,他的眉心微微向上蹙着,嘴唇也无意识地抿紧了一点。
    虽然他沉默不言,但几乎是在用每一个细胞在诉说着对薛西斯的不满。
    “如果在心里权衡利弊了,那就不是爱。”
    “我跟他说不通,实在是不想说了。”
    “心好累。”
    薛西斯大约能推测出他内心的想法。
    “……”
    薛西斯没再说话,而是长长地吸了一口雪茄,他靠近黑色玻璃桌,脸朝向苏试,将一只胳膊搭在上面,向前靠近,吐出一口长而散漫的白烟,填补两人之间相隔的间隙。
    旋转、袅娜、上扬。
    彼此的面容与目光,都在其中消融。
    也稍稍掩掉薛西斯内心浮出的一点欲望。
    一点点挥之不去的饥渴。
    吸血鬼做/爱之前要吸血,当他们渴望自己的血族伴侣时,他们会感到干渴,但当这份欲望被投射到人类身上,他们又常常会把食欲和爱欲搞混淆。
    薛西斯不是哲学家,他不准备花心思搞明白,以往钟爱于人类女性的自己,这一次为什么会想要尝一尝人类男孩的味道。
    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会遵从自己的直觉。
    大多数人都像哈姆莱特,但薛西斯是绝对的行动派。
    他不会浪费时间去考虑除了让自己头疼就没什么用处的问题,更不会去没事找事的找各种理由来反对自己,阻止自己。
    如果做一件事情必须要理由的话,“想要”难道不足以成为理由吗?
    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欲望,想要偷窃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那个人卑鄙无耻,我偷他是替天行道;没有能力讨女人喜欢,就会告诉自己:我是个老实男人/她是个肤浅的女人。
    要么用一千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欲望,要么用一千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懦弱……多无聊啊。
    想要就去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
    多简单的一件事。
    他想要将牙齿深深地嵌入他的脖颈,吮吸他的血液,吞噬他的热度……所以,他会想办法满足这份饥渴。
    如果让他去忍耐这一份磨人的欲望,才需要足够多的理由。
    苏试轻轻地咳了一声。
    闭上了那双如水汽蒸腾的翠绿的双眸。
    雪茄的白烟一点点爬上他白皙的面庞,缱绻着消散。
    苏试睁开眼睛,空气已经变得完全透明,薛西斯也重新靠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阿托莎知道你和别的女人……那么她不会和你结婚的,这就是你权衡过后的选择吗?”
    薛西斯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知道丈夫出轨了仍然选择“且行且珍惜”“回来就好”的女人,难道她们心里都愿意接受丈夫出轨吗?
    “她不会的,”薛西斯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愿意和我‘试婚’吗?”
    “因为她父亲……”
    “对,她父亲。”薛西斯微微歪了一下头,看着苏试,“她父亲没什么能力,投资亏损了很多钱,如果没有我帮忙周转,就只能宣布破产。”
    薛西斯往下滑了一下手指,表示了一下阶级的下滑,“而他呢,维持不了伯爵的体面,就只好过一般子爵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