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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苏试发现埃里克开始发烧了,这真是不凑巧,晚上出门太危险,而且父母都在家……但苏试不敢耽误,连忙跑出家门,去找科波拉医生。
暮色笼罩城市,神庙刚刚敲完晚祷钟。
晚祷是只有神职人员参与的敬神仪式,晚祷钟结束后,一天的劳作也都随之停止。苏试担心科波拉会不愿出门,不过科波拉没有一句废话的提上箱子跟他走入已然降临的薄暮中。
父母都已进了自己的卧室,苏试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带科波拉上楼。在苏试哀求的目光中,科波拉尽管皱起眉头,也同他一道轻手轻脚的上楼。
苏试在房间里点亮油灯。
科波拉去掉埃里克头上的麻布,用刮刀刮下油膏。苏试看到伤口周围的肌肤组织开始腐烂,忍不住轻声问道:
“怎么样了?”
“亮度不够。”科波拉皱了皱眉,看了那盏火星豆大的油灯一眼。他需要清理坏死的皮肉组织,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昏暗的光线不利于他的处理。
苏试想了想,去拿楼下照明用的那盏油灯,正敲着打火石时,便听到楼上传来门的吱呀声,随即是熟悉的脚步声。苏试心里暗叫不好,顾不上点燃油灯,转身跑向楼梯——
“神啊!你在对我的儿子做什么!你这个魔鬼!”
等苏试“噔噔噔”跑上楼梯后,马上头听见母亲几乎喘不过气的尖叫声!
“埃里克!埃里克!”母亲冲到床前,看到他头部大开的伤口,发出一声哀鸣,她拍打着埃里克的脸颊,哭泣着呼唤他的名字,“醒一醒,天呐,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
埃里克勉强睁开眼睛,神智不太清醒地看着她。
“你觉得怎么样了,埃里克?”
“全身都很冷妈妈……”埃里克一边颤抖一边虚弱地道
母亲伸手抚摸他滚烫的脸颊,心痛哭泣道:“他的伤口在发烫,骨头也在发烫……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别妨碍我!”
在母亲身后,父亲正抓住科波拉的衣领把他给拖起来,而科波拉因为被打扰了工作而十分暴躁。
苏试冲进卧室,把父亲推开,挡在科波拉身前:
“爸爸,他是我请来的医生!”
“医生?!你请来的医生!”父亲愤怒地看着苏试,他指着埃里克问道,“你的哥哥本来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发烧,而现在你找一个疯子来剥了他的皮,钻破了他的头,让他的脑袋流脓……你是被魔鬼附身了吗?!”
“死坏的皮肉本来就会化脓脱落,”科波拉神色冷峻地道,“他的头骨颜色正常,没有变黑,这说明我的处理没有问题。”
但他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暴怒中的父亲,他突然冲上去猛地一拳打向科波拉的脸。科波拉连退几步,脊背撞在木板墙上,手里还紧握着刮刀。
“晚祷都已经结束了!你有工作特许吗?快滚吧!小心我叫治安官把你抓起来!”父亲对科波拉挥着拳头道。
科波拉面色不虞,收拾工具箱就走。
“父亲,让他试试吧!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试试图挽回局面。
父亲转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破口大骂道:
“你怎么能如此恶毒?!看到你哥哥受尽折磨,你都不会心痛的吗?!”
“你害他还不够吗,你这女巫养的孩子!魔鬼做的心肠!”
他的胸膛因极度愤怒而起伏着,而母亲在一边抱着埃里克号哭着。
“……”
苏试偏开脸,一侧的脸颊上立刻浮起殷红的指印。
第十三章 :报仇
“科波拉先生……”
苏试跨出屋门, 追上科波拉。
“等待死骨与未坏死的骨头自行分离吧,剩下的只能交由神明了。”科波拉头也不回地道, “我无能为力, 你也一样。”
苏试知道现在请科波拉留下也是强人所难,难道要让他为了手术先和父亲决斗吗?
乌云遮蔽月亮, 暗夜中只剩二楼窗口漏出来的一点光。
苏试伸出手接住那一点光,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其实苏试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
可是又有谁来为他照明前路呢?他只能试着踏出一条路来。
他正要收回手,一只手将一瓶药罐放到他掌心, 科波拉去而复返:
“将这个洒在伤口旁, 可以保持创口干燥。”
苏试忍着眼泪道:“谢谢。”
科波拉不再多言,转身走入黑暗之中。
母亲看护着埃里克,苏试只能睡在厨房的稻草上。
冬天的时候, 一家人都会睡在灶坑旁, 和那头母羊挨挤在一起, 指望着一点火星冒出的热气取暖。
等到下半夜, 母亲回了房, 苏试才轻手轻脚上了楼。但是卧室被从外面用铁锁锁上了, 看来父亲是打定主意不让苏试再接近埃里克。
但苏试并没有放弃,他转到楼下, 像一只轻灵的猫,手指探索着墙壁,借着一点儿月光爬上二楼的窗口。
窗户被亚麻布蒙着, 苏试摸到布料与窗框之间的缝隙, 将手伸进去, 拔出了插销。
他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房间,借着月光看到埃里克躺在草褥上,头顶伤口盖着一块折叠的毛巾。
苏试将毛巾取下,小心地在他的伤口周围洒上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