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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_第42章

      “你跟我来……过来啊!”
    她长得比倪玛娇小很多,这会儿劝她不动,居然开始动手拖人。下手之重,陶然看着都有些惊讶。他回过头征求意见,常铮示意他静观其变,于是两个人继续保持沉默。
    “你给我过来,到会议室里去!”
    你你你自负娇贵,小公主做了好多年,哪里肯被白漫漫这么个刚刚赢过自己的丑小鸭拖着走,一边磨磨蹭蹭一边梨花带雨。可惜白漫漫不懂欣赏,反而愈发愤怒。
    “要哭到会议室哭,你这样算什么?”自从入职就谨言慎行,这下突然爆发了,白漫漫根本收不住自己:“输一次就哭成这样,值得吗?如果你将来还想赢,就给自己留点体面,别让这儿所有人都记住你最难看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难看”还是“体面”发挥了作用,你你你一下就收住了哭声,改成啜泣。
    人事姑娘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始终拿在手里的文件,伸手抽了几张面巾纸,慢慢地递到你你你面前。有了台阶总要顺着下,三个女孩子一起进了附近的小会议室,从里面把门一关,总算隔绝了一屋子人半是唏嘘半是厌烦的目光。
    经她们这么一闹,陶然和常铮都觉得有点胸闷,相视全是苦笑。
    “一起下去吃个晚饭?”
    陶然求之不得:“赶紧走。现在的小朋友怎么会这样,可怕。”
    办公室太热外面太冷,往外走的路上就一定要把外衣合拢,不然风一吹隔天就能感冒发烧。陶然催着常铮穿好大衣,心里想着你你你和白漫漫的事情,一不留神就多啰嗦了几句,立刻换来了常铮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又想说我多虑了?”
    常铮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还真没有。我只想说,白漫漫二十出头就能心怀慈悲,以后必有出息。”
    陶然看他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她这番话要是落到哪个大老板耳朵里,还真不好解释。你你你未必会领情,没准这些听到的人还会传她性子急,不好惹。”
    “她毕竟才出校门一年,事情能处理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再说了,同事怎么看她哪有那么要紧,我们觉得她处事恰当就好。讨好老板,在她这个阶段,比讨好平级重要多了。”
    “哼,讨好老板……”陶然笑了一声,没去拆穿他的意有所指,还伸手替他翻了一下大衣的领子:“你今天,真是格外宽容。你不是不信慈悲为怀这一套么。”
    常铮很享受他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如柔波拂岸:“因人而异吧,这一套在你身上就用得很好。白漫漫是你带出来的人,有样学样,倒也正适合她的性格。”
    这么明显的示好,陶然当然笑纳。两人并肩走进深冬的夜色里,言笑晏晏,背影成双。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不是所有外企都有这个机制,只是纯项目制的咨询公司才有可能,实际操作也不尽相同
    我承担不了介绍职场的重任,这只是个文里的设定,大家当一半真就可以了
    第30章 远灯3
    医疗技术日新月异,医院却十年如一日,总是这样长长的走廊,冷冷的灯光,还有满眼神情麻木的病人。常铮恨透了这样的场景。
    一扇一扇门看过去,杜梁衡给他的病房号近在眼前,常铮却被往事迷住了眼,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年少时,他曾惊闻噩耗,从家里冲出来,在深夜寒冷的小镇街道上,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好不容易到了病房门口,他听见里面有人压低嗓音焦急地交谈,为了不给病人惹来更多的麻烦,他不敢推门而入。
    那时的他浑身冰冷,抑制不住颤抖地凑到门前,透过门上方形的玻璃悄悄望进去,只看见了那人手指上裹着的纱布,和那上面零星的血迹。
    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人轻碰了一下他的肩头,常铮猛然惊醒,回头就看见一位推着车来的护士,正对他露出职业化的一点微笑:“先生来看望病人吗?快进去吧,别挡着我们工作。”
    “……抱歉。”
    两人这一发声,他只好跟着护士一起往里走。杜梁衡那天人烧晕在急诊以后就被医院留下了,从那时候算起到现在已经快两周了,杜梁衡居然说他还在住院,常铮这才起了来探望一回的心思。
    杜梁衡穿着日常居家的衣服,气色看着比常铮想象的好,只是说话声音比往常要弱一点。床边摆着医院给家属提供的躺椅,一个望之相貌平平的男人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瑞士刀,熟练地给他削水果。
    常铮一眼看过去,认出了那是杜梁衡格外钟爱的一种叫苹果梨的东西。顺带着,他也认出了这个男人。那天在杜梁衡家里惊鸿一瞥实在印象深刻,他还来不及忘记这张脸。
    杜梁衡原本正神情放松地跟唐昭低声交谈,这一抬头看见常铮进来,立刻拿出一个待客的笑容来:“麻烦你接电话,还要麻烦你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唐昭。”
    顺手把自己买的一袋苹果梨递给已经站起来的唐昭,常铮趁着握手的机会,仔细打量对方:“你好,我是常铮。”
    唐昭脸上的微笑自然极了:“我们杜梁衡在这里没有家人,全靠朋友照顾,劳你费心了。”
    就像他没看见袋子里是什么,也忘光了曾经打过照面这件事一样,这个男人的气质干净如山涧,眼底却有深不可测的光。
    常铮与他对视几秒,唐昭先挪开目光,转头冲杜梁衡温和地叮嘱:“这下你有人陪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也该回去了,记得遛狗啊。”
    唐昭点点头:“放心,一会儿常铮走了你就早点休息,别再画了。”
    真是兄友弟恭,常铮心里觉得实在是不太对劲,但也只能陪着演一个好朋友的戏码。他把唐昭送到病房门口,看着对方转身顺着走廊走远,身后才传来杜梁衡的声音。
    “门开着吧,护士过会儿还要来拔针。”
    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是常铮熟悉的那个杜梁衡了。
    床头柜上的瓷碟子里还放着唐昭没削完的水果,不等常铮犹豫要不要为了病人继续削,杜梁衡就自己伸手拿了,满不在乎地扯断完整且均匀的一圈圈果皮,隔着一段距离往垃圾桶里一丢。
    常铮看看他开始啃的那个一半没皮一半有皮的东西,又看看一旁自己刚带来的一整袋,忽然觉得人家都这么坦荡,自己一个外人,还在这儿尴尬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没给杜梁衡留面子:“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借的。为了帮我遛狗,他就只能住我那儿,没法去住酒店了。”
    “……”常铮被他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噎了一下:“你就这么明晃晃地算计他?我看他不像轻易会被人骗的人啊。”
    说起唐昭,杜梁衡整个人都像在发光,笑容暖意盈然,连眼里的一丝怀念都在熠熠生辉:“对啊,他都能看出来。从小我跟他玩儿心眼,从来就没赢过。”
    常铮忍不住皱起眉头,杜梁衡的状态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到底为什么要来?难道上次过来了,就没走?”
    “我这次生病,不小心让我大姨知道了。家里派他来看看我。”
    “为了你这个家都不常回的表弟,他能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一个接一个问题,哪个都极不客气,杜梁衡这会儿的脾气却好得惊人:“唐昭是做园林设计的,项目之间一般都能休一段,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