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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浓烟扑面而来,既让人难以呼吸,也几乎要将整个视野完全糊住。可就在穿过某个高度的时候,灰黑色的烟尘突然消散,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连带着地面的可怕景象,也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安成越眼前。
放眼望去,只见原本广阔无际的平原已然变得支离破碎,无数焦黑碎片之间,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沟渊。轰隆隆的声音从深渊中传出,在整片大地上回响,听起来像云间的雷鸣,又像是野兽的低吼。并非十分响亮,却能让人心神共颤。
但安成越所感觉到的远不止这些。
眼前所见的景色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渐渐重合,带来了无比强烈的冲击。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赤木平原上,还是仍然深陷那片危机四伏的诡谲之地。
曾经的恐惧本已沉睡在心底,现在却如同被惊醒的鸟雀,争先恐后飞出。安成越能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最后甚至盖过了环境中的声音,就如同大鼓在耳边狠命敲打。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就是像这样从空中坠落,在接近地面的时候被深渊中突兀射出的触手给紧紧缠住……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在脑海里,数道疙瘩遍布的丑陋触手便突然自深渊中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来,瞬间捆住了安成越的四肢,将他往底下的深渊拽去。
安成越大叫一声,下意识呼唤飞叶,可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只是无论如何动作,都始终无法摆脱触手的束缚。
如今的自己,似乎又重新变回了十岁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唯一不同的是,十岁那年,母亲的昆山刀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但今时今日,她既已经去世,也就不会再有同样的奇迹发生。
看着不断迫近的深渊巨口,安成越心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绝望。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
我还没有找到可以让身体长大的方法,还没有让天河行那个嚣张的假小子跪下来喊爸爸,还没有达到母亲曾经的修为高度,结果就要死在这里了?!
哪怕别的不管,可我都还没给亲爱的飞叶找到一个好归宿啊!那个人必须得长得不逊色于我,实力不逊色于我,家世不逊色于我,能够每天夜里用最纯粹的灵力蕴养刀魂,每天三次用岐山冰泉清洁刀身,每月安排不少于一次的神机阁全套检查,保证飞叶永远处于可以闪电杀敌的状态。
而且还必须让那人立下心魔誓言,不会这头应承,那头就移情别恋,将飞叶关到不见天日的地库中。那立誓的过程我还得要亲眼见证,这样才能确保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越是这么想着,安成越的不甘就越发强烈,这种情绪在四肢百骸流窜,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放开我!”
话音落下,他小小的身躯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与禁锢着他四肢的邪恶之物开始了激烈的对抗。
“吼啊啊啊啊啊——”安成越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这是他从某云游体修那里学来的技巧,通过声音上的造势鼓舞精神,进而激发**的力量,便能够达到长时间的高效输出,甚至超水平发挥。
如此僵持片刻,之前一直纹丝不动的触手果真出现了些微的颤抖……
然后收缩得更紧了。
安成越一口气泄出来,心想算了吧,有些事还是强留不得的。
比如自己如此娇小的身子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奢望去和足有自己腰杆那么粗的触手比力气。要真的比赢了,人家触手还怎么活?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得要交代在这里了,重重叹了口气,仰头看向浓烟笼罩的天空,正打算趁此机会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光辉且隐忍的一生,就突然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某种吞咽的声音,盖过了天空的低鸣,盖过了呼啸的风声,也盖过了还有些急促的心跳,清楚无误地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随着这声音响起,安成越发现,眼前所见之景居然变得平面起来。就仿佛是一片与天地同高的幕布,而这幕布,原先伪装得不漏痕迹,如今竟开始变皱,开始破洞,开始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给搅成一团消失不见,徒留一片黑暗。
“咕噜。”
又是一声吞咽,之后便再无声息。
安成越瞪圆了眼,眨了眨,目之所及就已经变成了熟悉的赤木平原景致。没有任何疮痍,没有深渊沟壑,也没有似曾相识的丑恶触手。平原安静而美好,红色的软草随着清风摆动,隐约可以见到他们先前打架时留下来的剑气刀痕。
天空上,诡谲的黑色旗帜缩小到了普通尺寸,惨兮兮落回到地面。与之相对应的,是死胖子那张惊愕万分的脸孔。
安成越发现自己又能够和飞叶建立连接,心下大喜,当即心念控制,让沉寂许久的大刀倏地飞回到他的手上。
经历过刚刚那一遭,他暂时觉得,还是有把武器在手头上会比较安心。
王大伸出一根圆润的手指,哆嗦着指向安成越,半晌后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破得了‘锁魂’?!”
安成越其实也不明所以,但他显然不可能如实告诉王大,自己刚刚都已经做好死的心理准备了。不仅不能告诉,在这种情况下,还应该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藐视对方,以展示自身的深藏不露。这样的话,即使对方存有后招,也会有所犹疑,进而为己方赢得时间上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