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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此刻黏腻的难受。
却不敢稍微动一下。
之前他还在想,淑嫔有孕,算是顶受宠的后妃了,怎么这么好的差事会轮到自己一个新人?
现在终于懂了。
这贤淑殿简直就是个虎狼窝。
淑嫔此人,用你的时候对你黏黏糊糊,不用你了,扭头打你一耙。
简直就是‘过河拆桥’本人。
“许灼,”惜字如金的皇帝,终于动了。
他看了看满屋子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皇后,说:
“你先说说。”
听见自己名字。
许灼心底绷着弦狠狠一跳,浑身汗毛都跟着一炸,“先、先前,淑嫔娘娘身上有两道脉象,一个顺畅平滑,是娘娘的,另一条虽艰涩微弱,还是能感受到。微臣以为是未过三个月,胎还不稳的缘故。今日不知为什么,却一丁点都感受不到了。”
他说完,深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此时,太监领着刘子贤进来。
淑嫔一见他,略微定了定神,伸手去端茶盏,手抖的却根本端不起来。
侍女上前扶着她,喂了几口水。
刘子贤一见这阵仗,几乎被吓傻了。
皇帝不说话。
刘子贤直接被带到了淑嫔跟前。
身后跟着院判。
淑嫔手腕全部露出,仍旧搭在桌上的脉枕上。
刘子贤会意,跪在地上,将手指轻轻的按了上去。
全室不发一语,尽数屏息等待。
眼睛全都盯在了刘子贤伸出的手指头上。
刘子贤轻轻的、非常疑惑的“咦”了一声。
肉眼可见的,手上用了些力。
淑嫔紧张问道:“皇胎有事吗?”
刘子贤久久不答。
皇帝道:“说说。”
刘子贤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淑嫔,眼中震惊与疑惑满溢而出。
淑嫔只觉一阵眩晕,侍女眼疾手快,扶住她身体。
刘子贤眼神离开,扫了一眼宋春景。
宋春景跪在一旁,鼻眼观心,唇微微抿着,一丝动静也没有。
皇后叫了他一声,“刘子贤。”
刘子贤抬起头,直视皇后一眼,头深深叩了下去,几乎全身都要趴到地上,“回皇上、娘娘,淑嫔娘娘的胎脉,不见了……”
他擅长千金一科,是太医院的顶梁柱般的人物。
既然如此说,应当是板上钉钉,一丝其他可能也没有了。
淑嫔立刻哭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皇帝起身,对着门外四方的天沉默数息。
紧接着,抄气桌上的茶碗,狠狠惯到了地上。
“哗啦——”无数碎片飞溅,几乎波及到在场的每一个人。
皇帝怒道:“岂非,太医院!无能!”
龙颜大怒,皇后顾不得仪态,两步上前,边伸手给皇帝顺气,边宽慰,“皇上息怒啊……”
“来人,”皇帝闭上充满愤怒且痛苦的眼睛,“将,许灼,拉出去杖毙。”
许灼猛的看向皇帝,高声呼喊:“微臣实在冤枉啊!”
他急急喊完一声,便哆嗦着险些说不出话来。
两名侍卫上前拉人,他飞快的磕了个头,又看向皇后,“微臣冤枉!娘娘救救微臣啊——”
皇后不忍心,叹了口气,“皇上,实情如何还不清楚,就这么杖毙了,往后再要查,可就难了啊。”
皇帝沉着脸,不发一语。
于是侍卫片刻不停的拖着许灼往外走,他无论如何挣扎不开,哭喊道:“院判将看胎这种大事交到微臣手中,微臣一介新人,怎么能一来就接手这么重要的事情,此事必定有内情!请皇上明查!请……”
他深知一旦出了这道门,命就没了,因此大脑飞速转动,一刻不停地的喊:
“淑嫔娘娘是什么人物,看顾的太医先将刘子贤换成了宋春景,又换到微臣手上!这才没几天就出了事,若说一点内情都没有,微臣一个字都不信啊!”
“等等。”皇帝道。
他似乎在犹豫,也在思考。
许灼眼见转机,继续道:“他二人入太医院多年,经验十足!哪一个不比微臣医术高明?!为何偏偏交给微臣,这桶脏水泼的微臣实在冤啊——”
皇后目不转睛看着他,余光斜了一眼宋春景。
宋春景好似头顶长眼,轻轻道:“微臣前几日病着,暂且由许太医看顾淑嫔,今日好了,又因为太子南下,需要随侍太医,这事落在微臣头上,这才将为淑嫔看胎的差事,彻底交给了许太医。”
意思是我也非常无奈,此事纯属意外。
刘子贤也要辩白,一张嘴,上下牙齿大家,咯哒咯哒直响。
宋春景顿了顿,随后又道:“至于刘太医,之前同淑嫔娘娘起了龃龉,担心影响胎气,这才自请调换,噢,”他朝着皇帝行了一礼,“这事皇上也知道的。”
起争吵那日,皇帝确实在场,因此绷着脸点了一下头。
许灼震惊的看了一眼宋春景。
终于明白了这个人的不好惹之处。
他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一点错处也叫人抓不住。
“可微臣并无错漏之处!”许灼高声喊道。
他是新人,脾气还没有磋磨圆滑,当下质问道:“无错为何要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