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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王一手捧着他受伤的手,一手按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张开大嘴深深吸了两口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有没有太医啊……”
他泪眼婆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有没有人来给他看看啊?啊?”
“囚犯在押受审期间,凡是因为受刑经不住的嫌疑犯,都不可请太医。”何厚琮道。
他真是彻底成为太子麾下臣,完全不管荔王的王爷身份。
“爹……”
李元昆闭着眼喊了他一声。
“我在、我在,”荔王顾不上同何厚琮计较,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却擦下无数暗红血点,忍不住哆嗦起来,“你怎么样啊?”
刚刚刑罚过程,李元昆一直不能发声,痛极也只能忍着。
然而十指交心、无数尖针同时刺破入血管,忍是忍不住的,嘴里又堵着东西,因此将嘶吼全部闷在了嗓子里。
这会儿刚一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从口出呕出两口鲜血来。
荔王心痛至极,眉毛和着满脸的泪拧到了一起。
李元昆露出一个惨淡无比的笑,那几乎称不上是笑容,只两边唇角微微一扯而已,非常难看。
他努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荔王双目血红,裂开嘴哭了起来,“我……”
李元昆侧过身,完好的手用力竭力攥住受刑手的手腕处,已求阻断血液麻木伤痛,他终于忍耐不住,非常痛苦的吼出一声:“啊——”
荔王手足无措看着他,眼泪再次飞快聚集一波,满眶滚滚而下。
在场人都见惯了人命官司,因此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冷漠看着。
太子一摆手。
侍卫上前提人,拉住李元昆胳膊微微一动,他便再次痛叫一声,声音惨不忍睹十分骇人。
“别、别动他!”
荔王围着他,跪在地上,呵斥上前来的侍卫。
但是侍卫就像没听见一下,仍旧要扯人。
李元昆疼的不能行走,紧紧蜷缩着,他满脖血液浸透衣领,咬破的嘴唇上也渗出血迹,一张嘴,牙也是血红色的。
“爹……”他无声道。
他痛苦的喘息声停停顿顿,听的人心惊胆战。
荔王爬着去够他,将他紧紧抱着,“……我已经认了。”
“元昆不是嫌犯,都是我一人所为!我认了……”
他声音哀泣悲凉,凄惨非常。
“我认……”他眉头紧紧蹙到一起,悲痛欲绝的重复一遍:“我都认啊……”
他痛哭着,浑身不停发抖,满脸都是泪的祈求道:“快、快给他叫太医看看吧……”
“这就认了。”太子道。
乌达从短短一句话中听出了遗憾味道。
他看着荔王父子惨状,觉得太子恐怕是还嫌不够惨。
“写好辞呈,叫他画押。”太子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场中局面。
得了吩咐,刑部官员立刻动身,侍郎上前取过案册与毛笔,何厚琮清了清嗓子预备一条一条发问。
然而荔王抱着李元昆不撒手,何厚琮询问般看了太子一眼,“殿下,可要请太医吗?”
他示意般看了一眼站在阴影处的宋春景。
太子头也不转,静静道:“将许灼提来,给他看看。”
许灼因为那日晕倒在刑部内,就地扣押,一直关着。
如果不是一早皇后问了一下,恐怕太子已经忘了这个人了。
乌达去里头提出许灼来。
站在荔王父子跟前松开手,将满脸泪痕落沓的许灼朝前一推。
许灼一个踉跄,扭头委屈的看了一眼乌达。
“你看我做什么?”乌达压低声音,只容二人听到,批评他道:“是你自己胆小,不经吓,问什么答什么。”
当时他刀已经出鞘,就在身前不远处举着,若是不答,这会早死透了。
许灼气恼的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乌达又一推他,下巴点了点李元昆,“给他看看。”
许灼差点摔倒,然而在武力面前,愤怒毫无用处,他只能低下头查看李元昆的伤势。
伤的很重。
他心中立刻断定。
那满脖子的血很难说是不是脖子被这煞神侍卫一刀砍成了两截。
荔王顶着一脸眼泪,手捂在那上头,张着嘴喘着粗气望着许灼。
那血八方齐冒,根本捂不住。
许灼慌乱的再次看了一眼乌达。
乌达立刻懂了。
伤势太重,他又不清楚状况,搞不定。
荔王也懂了。
不禁同乌达一起望向台阶之上,阴影之中安静伫立的宋春景。
许灼跟着望过去,这才发现宋春景竟然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一起看向他。
然而宋春景只微微垂着眼盯着前头地皮,似乎那千丝万缕的视线根本近不得他身。
第75章
李元昆竭力睁开眼,因为失血过多和疼痛难忍,他半边身体发凉入赘冰窟,指尖也渐渐麻木无感。
眼神涣散的望着刑部顶上吊着的黄粱朱雀。
然而太子未动,谁都不敢出声请求。
这局面已是个不可折衷是非的局面。
荔王满手尽是鲜血,转为扑伏跪地,扬起头望向宋春景,苍老的脸上泪水填平沟壑,脊背也深深弯下去,“请宋太医发善心,救一救我儿!若是元昆死了,我……我也只好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