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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听了赶紧往上走,他毕竟见得多了,因此并不太急切,只一连声的劝:“别动手别动手……”
那人眼见掌柜上来,转头上下打量一眼宋春景的身形和模样,又看他身后竟然没有随从,于是嘲道:“光这斗篷,就价值一店,何必屈尊于此呢?”
宋春景看着他,眼中叫夜晚的灯火染上了些暖色,却暖不透瞳孔深处的寒凉气息。
那人不怀好意的瞟了一眼他背着的药箱,嗤笑起来,“一介医者,能有这么多钱吗?别都是挣的死人的黑心钱吧哈哈哈哈。”
楼下传上来零星几声笑。
宋春景冷冷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怕是仇富心理作祟,脑子里有病。
他转身欲走,那人不依不饶往前一拦,挡住了他去路。
“别走啊,聊会儿的,”那人掠起袖口,露出结实交错的肌肉块,不怀好意的打量他腰身和露在外头的白皙脖颈:“长得不错,就是板着脸忒凶了,爷爷陪你玩玩呀?”
掌柜爬上楼来,上前去调解,“这位客官唷,若是您要放松,再上一层楼,自有伺候人的姑娘……”
“姑娘,”那人低头跟着他重复一声,眼中精光闪过,“姑娘哪够劲儿,不如这个。”
宋春景一攥拳,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来,他一张嘴,未及说话,门边一阵喧闹。
众人一齐去看,外来人翻身下马,那马大腿粗壮,铁蹄踏踏作响,双眸炯炯有神格外英俊。
身后自有人接过缰绳牵住马。
来人走进店来,环视一圈,最后微微仰头看了一眼楼上,整张脸神情肃杀,气势十分惊人。
他衣服板正妥身,肩上纹着的暗金色抱团祥云在灯光下不停闪现,除了额前叫风吹松的两缕碎发,其余尽数被乌黑托烧紫琉璃发冠束在脑后,行动间转动着隐晦哑然的光,衬得他紧闭的双唇冷淡冰凉,眼神愈发阴沉。
来人不言不语走上楼,强大气势毫不遮掩的冲击在场的每一个人,光周身贵气就足以将人逼退一丈之地,更别提再加上不怒自威的杀气。
已经有人预感到有大事发生,连忙闪避出去。
他上了楼,在几人身前站定脚步。
宋春景不由退后半步,站在他对面的人也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面前人平坦开阔的胸膛微微起伏,衣摆停止摆动沉沉垂下,再往下是缎面光滑沾了些浮尘的靴子。
这人看了一眼宋春景,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一开口就是沉沉语调:“我来替他陪你玩玩。”
别说煞气环绕的脸庞和压低的嗓音,光这副装扮就能吓破人的胆。
世上有几人敢穿成这副金贵逼人的模样?
更别提身后还带着整装威武的侍卫。
刚刚还气焰高涨的人顿时哑火灭气,再次谨慎的退了一步。
宋春景喉咙上下一动,“……李琛。”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李琛有些意外,修眉轻微一挑,“嗯”了一声。
楼下杂乱声起,是乌达协同营长城防队在清理一层看客。
掌柜脸色青白无比,觉得自己招惹了大佛,他打量着面前人的装扮,脑中搜索着同此种匹配的身份。
乌达眨眼跑上楼来,扔给他一张钱票,“包店。”
掌柜手忙脚乱接了,不敢不从,抓在手里的钱连看一眼是多少都不敢,立刻跑下楼招呼人一并帮忙清理场地。
乌达吩咐人守住各个客房的门窗,不准人进出偷听。
李琛朝前走几步,无声跫音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宋春景看着他坚硬的侧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周身很凉,甚至指尖有些发麻发木。
连设几道烟雾弹都没能拦住他脚步,竟然一天就追上来了。
宋春景甚至不用仔细看他脸色,就能猜测出他的心情如何烦躁。
眨眼间两人一臂之差,李琛停下脚步,却转而对在场另一人道:“你想怎么玩儿?”
微微下压的眼皮挡住大半瞳孔,长在上头的每一根眼睫都染上沉重森冷的气息。
那人不禁吞下一口唾液,“……”
然后他做了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将背在身后破旧刀鞘中的马刀扒了出来。
颤抖的双手紧紧攥住刀柄,刀锋之上映出李琛凛然结实的肩膀。
下一刻,乌达长刀出鞘,“叮——”
刀锋与鞘摩擦发出来的叫人牙酸的声响未歇,刀已经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大胆!”乌达喝道。
那人肩膀猝然一紧,显然没料到他出手如此迅速、果决,顷刻间目眦尽裂,紧跟着双眼飞快晃动,全身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满脸的汗水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吓得,眨眼间闯出一条滑坡的路,翻滚着到了粗糙的下颌上。
他机警盯着面前的刀,只觉那寒气已经破体,下一刻就会斩断血管。
“不急。”李琛略微一抬手。
乌达往后退了退,那人气息越发粗重,喘气声一声接着一声,胸膛起伏也越来越明显。
李琛垂着视线看着他惊恐模样,暖黄色的灯光在他身前投下小块阴影,仍旧是刀削斧劈的边缘形状,没有一点模糊柔和的模样。
他不躲不闪,走近一步,胸膛抵住那微微颤抖的马刀尖,然后一伸手,乌达行云流水般收刀转手腕,双手托着刀交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