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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总算找到你了。”宋春景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位太医大人不愧是太医院出来的贤才,当得起妙手回春一句话!”林将军走近了几步,跟着松了一口气,满含如释重负的语气。
沈欢抬头看他一眼,看一眼宋春景。
京中安静悠闲的宋府,卧室外摆放的药炉,院中一方小药田,都成了他心中遥远不可及的梦。
已经深深埋在了心底。
连带着梦中的人。
他略微一张嘴,便觉得喉咙痛痒难忍,咳嗽着自己伸手指了指水杯,宋春景喂他喝过几口,顺手擦了擦唇边水渍。
沈欢此时方才确定,眼前这人真的是宋春景。
他难以克制的伸出手,摸了摸他身上蚕丝织就的稳妥系在腰间的烟灰色绑带。
这料子一匹千金,在京中都有市无价,在荒凉西北就更别提了。
见都没见过。
不用想,这肯定是太子送的。
回想故人,他闭了闭眼。
半路截杀,护卫队惨死,仓皇逃窜,再加上身体受辱,大病三日,已经耗尽他精力,徘徊在崩溃的边缘线上。
骤闻将军府似乎出事了,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松开手,双眼血红一片,眼线像是由朱砂画成的,围着淡粉色的眼泪。
“……你,我爹呢?”他将少年春梦埋葬在心中,泫然欲泣问道。
宋春景余光一扫林将军,林将军轻微摇了摇头。
宋春景略微一犹豫,沈欢立刻抓住他衣裳,“不要瞒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呢!”
他像一头掉到陷阱中的小兽,受了伤,呲着牙,冲着洞口一线天发出绝望的嘶吼,“为什么他没有来?!”
宋春景将声音略提高了些,“沈欢。”
沈欢猛然一顿。
那心底的悸动根本压制不住,看到人就按捺不住,更别提听到熟悉的声音。
那清凉的语气一如既往叫着自己的名字,不,多了一些担忧和心疼。
沈欢怔怔想着,我已经自请出师门,伤透他的心,他还愿意心疼我吗?
我……
可我……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遥遥忘了一眼门边。
陈阔站在最后,众人影影绰绰挡住他大半身影,只露出半截重色衣角。
宋春景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林将军往前半步,口中关怀道:“既然是少爷的师父,就是将军府的贵人,我等都属将军旧部,刚刚不明所以多有得罪。”
宋春景表情不动如山,朝他一点头,“客气。”
简单二字,不知是托大还是天生话少,林将军不禁一挑眉。
宋春景反手捉住沈欢手腕,在脉上一滑,没等细看,沈欢攸然甩开他手。
宋春景一顿,看着他,沈欢自己也吃了一惊,强自撑出一个惨笑来,他平缓了些,也冷静了些,再次问道:“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春景沉默几许,对着林将军一点头,“请行个方便。”
林将军看他郑重模样,明白他或许要同沈欢说实情,便挥退众人,给他二人腾出地方来。
宋春景看了看帐篷内剩余的人,林将军、乌达、陈阔。
他客气道:“请将军也行个方便,出去一趟。”
林将军叹了一口气,“我已都知道了。”
宋春景沉默数息,仍旧道:“还有一些旁的事,请您行个方便。”
将军退了几步,“我站在门边吧。”
宋春景不好恶言相对,默许了。
沈欢心中咚咚直跳,喉咙一动,压着嗓子问道:“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宋春景抿紧唇不语,不忍开口。
沈欢头发凌乱,连日病重也消磨了他的精神,整个人十分颓废落魄。
见状亟不可待抓住他胳膊:“是……受了重伤吗?”
“还是……”他犹豫着,艰难的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将军府惨淡情景历历在目,宋春景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答反问:“你,同我一起回京吗?”
沈欢一时愣住了,满脑子都是:我问我爹死了没有,他竟然没有反驳。
宋春景见他屏息不语,拍了拍他肩膀,放缓声音道:“你没事就好,身体慢慢调养即可,将军在天有灵,也该阖眼了。”
沈欢半晌眉头一蹙,似乎没听懂‘在天有灵’这个词作何解释。
然而他三岁学字,一直勤勉,甚至不需要细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帐内寂静无声,宋春景打量着他神色,担心他突然昏厥或者惊怒,做好了随时抢救的准备。
沈欢却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停在原地。
“荔王派兵分两路追杀你和将军……好在,保住了你。”宋春景轻声道:“管家急白了头,派出好几拨人找你,万幸,找到了。”
沈欢魂魄离体一样怔怔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宋春景轻轻开合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的没有听懂。
又觉得懂了,那话钻进耳朵里头很疼,胸膛里面也很疼。
原来这种糟糕情况,竟然能称为‘万幸’吗?
他一眨眼,神志回笼,七窍归位。
眼泪如夏日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哗啦——”
第98章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