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尴尬地沉默了小一会儿之后，甄氏硬是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凌儿这是和大伯娘开玩笑呢吧？你怎么可能会没钱？”
    “我没开玩笑，我身上确实没钱。”秦凌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身上没钱，那在永安府总有钱吧。”甄氏沉下了脸子：“要不是府上现在确实有些难处，银钱周转不开，我也不会来你这儿，向一个小辈开口借钱。凌儿又何苦这样戏耍敷衍我？”
    “大伯娘，你这可就是误会我了。凌儿哪里敢存着戏耍长辈之心？”
    秦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大伯娘向你借点银两周转一下，你又何必推说自己没钱？”
    甄氏说到这里，低头从袖笼中抽出了一张已经写好的借据，轻轻放在了桌上，推到秦凌面前说道：“大伯娘也不问你多借，区区五百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呵呵，这个甄氏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居然连借据都提前写好了。
    秦凌拿起桌上的借据看了一眼，里面只写了要借五百两银子，其余借款的利息和还款的时间一概都没有。这分明就是想白白套走这五百两银子，哪里有一点点准备还钱的意思？
    “事已至此，凌儿也不敢在欺瞒大伯娘，唯有实话实话了。”说着，秦凌站起身来，对着甄氏拜了一拜，说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京城并不是来游山玩水，探亲访友的，而是因为我在永安府欠了一大堆的债，所以不得已才逃到京城想先躲上一阵子。”
    甄氏一听，满腹狐疑，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这边才刚开口想借钱，秦凌那边就说自己欠了一屁股债？
    “我知道我这样说，大伯娘可能不一定信。可是这都是事实，我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手里虽然还握着些产业，但是外面已经债台高筑，看着我外表光鲜亮丽，吃穿不愁，其实内里早就入不敷出，坐吃山空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凌刻意加重了语气，让人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听到甄氏耳朵里仿佛就是在含沙射影地说他们秦家一样。
    “凌儿说的这些可都当真，你可是永安府首富啊，听说永安府四大钱庄都是你的！”
    “哎呀，大伯娘，什么永安府的首富啊，这无非就是那些好事之人随便给我扣的帽子而已，做不得数。至于四大钱庄我倒是确实在里面占了些份子，但是做生意这事情，大伯娘你也是知道的，哪有稳赚不赔的，前些日子钱庄又刚发生兑现的事情，存户大量减少，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是入不敷出，我看也是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凌一边唉声叹气地说着，一边又将那个借条推回到甄氏面前：“大伯娘，别说我拿不出这钱来借你，实际上是我心里都一直想开口向你借钱，只不过一直碍于情面，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甄氏听秦凌调转话语，似乎准备向她借钱了，脸上就和挂了冰霜一样：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自从你回到秦府，这吃的穿的用的，我们可不曾亏待过你半分，你在府外所有的开支花销也都是我们一应结算着，这一笔笔在账房可都是有据可查的。”
    这是要跟她算总账了吗？
    秦凌立刻咬着嘴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大伯娘说的这些，凌儿心里自然都是最清楚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我的照顾，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只是一句记在心里就完事了吗？甄氏此刻真是郁闷地心口疼。在这个鬼丫头身上花了这么多精力，花了这么多银子，到头来只换到她这一句记在心里？
    “既然你知道我们对你好，现在府中银钱又确实周转不开，你还要这样和我哭穷，一毛不拔，你对得起我们吗？”甄氏强压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凌儿不是哭穷，是真的身负巨债，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啊，大伯娘如何才肯相信我呢？”
    “哼，且不说别的，但就说你的首饰盒中有那么多珠宝首饰，倘若你诚心待我们如家人，只需要变卖其中一部分就能解府中的燃眉之急。”
    秦凌闻言，心中冷笑一下，果然前些日子秦若兰和秦若熙两姐妹是来探她虚实的。
    “大伯娘说的是什么珠宝首饰？凌儿不明白。”
    “你别在这跟我装糊涂，就是你那个黄花梨的首饰盒里，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甄氏索性挑明了：“上次兰儿来看你的时候，可都看的一清二楚，你不会告诉我那都是她们姐妹俩眼花吧？”
    “原来大伯娘说的是那些假货。”
    秦凌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首饰盒抱过来，当着甄氏的面打开来：“大伯娘，你好好瞧瞧，这些不过都是我用来充门面的假货而已，根本就不值钱。”
    假货？
    甄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忙抓起几个首饰放在手里仔细查验，果然都是假货。
    怎么会这样？兰儿她们居然看走了眼？
    如果真如秦凌自己所言，她现在和秦家一样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只是外表强撑着而已的空壳子，那这些日子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而他们全家所计划的未来种种都成了白日做梦？
    甄氏顿时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似的，浑身发冷。
    秦凌见甄氏紧紧握着假首饰，两眼呆滞，半晌都不说话，知道她一定是受了打击缓不过神来，索性决定再来个火上浇油，让她彻底跌落谷底。
    “还有一件事，凌儿想和大伯娘坦白，希望大伯娘听完之后一定不要生气。”
    还有什么事能比秦凌没钱这件事更让她生气呢？
    甄氏揉了揉额头，连看都不想看秦凌一眼：“说。”
    “凌儿刚才也说了，此次入京就是为了躲债的。原以为躲在秦府中，债主不会找到我。可谁知勉强躲了这些日子后，债主还是找了过来，所以凌儿在这里……恳请大伯娘庇护。”
    秦凌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甄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