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北疆
萧瑟的寒风从大漠之上呼啸而过,带起阵阵沙尘。北疆寒冷,土地板结。这里几乎看不见成片的绿色,触目所及都是荒芜的大漠。
在诗人的笔下,便是寸草不生的大漠也平添了几分恢弘大气。可惜这点恢弘并不是边城百姓想要的,更不是北疆游牧部落想要的。游牧部落自来逐水草而居,赶着牛羊走到哪儿歇到哪儿。
他们几乎不会种植,日常生活就靠打猎和放牧。这也导致了一旦到了冬季,水草枯竭,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就不得不将眼光放在了边城上。
在游牧部落的眼中,中原人是羊,他们是狼。这些羊有宽敞屋子住,有粮食吃,他们这些狼又凭什么在大漠上居无定所,忍饥挨饿呢?没有粮食、布匹、甚至没有女人,都可以来边城抢掠。
北疆部落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几百年来北疆与中原摩擦不断,也各有输赢。但是从岑斜驻守北疆开始,情势似乎就开始往一边倒了。北疆部落不再有优势,从前弱不禁风的羊羔们突然能够反抗大漠中的群狼了,这对北疆部落来说,比冬天更难熬的是这其中的落差感。
岑斜回京,算是给了北疆部落一段喘息的时间。眼看着又要入冬,不少人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大汗!”一个满头长辫的高大壮汉走进王帐,一边坐下,一边放下自己手中所持的两板巨斧。“大汗!我听说那岑斜已经回了京城,咱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干他一票!看如今这样子,今年冬天可不好过。”
“墨脱,你说的简单。如今边城被那岑斜搞得铁桶一般,打,怎么打?那什么打?”王帐之内另一个光头大汉说道,他看着墨脱的眼神极为不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看出他与墨脱的不合。
“怎么,一个岑斜就把你亚克力打成了怂包软蛋?照你这么说,咱们就该眼睁睁看着严冬来临,女人孩子们缺衣少食,牛羊冻死?!岑斜算什么,你亚克力怕了他,我不怕!”墨脱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王帐里的人不少,隐隐以亚克力与墨脱成领头,有些分庭抗礼的意思。大漠的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亚克力与墨脱这一来一回之间,火药味飙升,眼看着就要打了起来。
“行了,你们俩给我坐下!”上位的大汗摩尔羯一声怒喝,看得出他威势甚重,他一出声,亚克力与墨脱都退了半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原人如今不是温驯的绵羊,而是狡猾的狐狸。贸然攻打,并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只会平白葬送勇士的性命。我大漠族人虽然不惧死亡,可是也不能死得不值得!”摩尔羯缓缓说道。
亚克力还是一脸不甘心,“那依大汗的意思,我们也得学那些白皮小娘儿们耍心眼不成?!我觉得大汗您如今是太过谨慎,我大漠男儿英勇无比,只要咱们大军压过去……”
“咱们大军压过去,中原边城怎么样我不知道,咱们绝对死伤惨重。亚克力,你到底是为了部族着想,还是只是想争点功勋,好回去压倒你大哥?”墨脱冷笑道,亚克力被墨脱戳中了痛楚,登时怒目圆睁,他正要发难,王帐的门帘又被撩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杵着一根比他还高三分的骨杖,骨杖的顶端,竟然是以人的骷髅头做的装饰。他一进来,跟头被人掏了老窝的疯熊一样的亚克力也不敢造次,垂下头不敢再轻易开口。
“大祭司。”摩尔羯冲老者点了点头,老者缓缓走到摩尔羯座下,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人头骨杖被一个精壮的侍卫接了过去,大祭司抬起眼环视了一周,才看向亚克力,沙哑第说道:“王帐之中,岂容你胡搅蛮缠。亚克力,你以为这是你烈逊部落吗?”
亚克力原本还是一副老子谁都不怕的模样,可在大祭司平平静静的眼神当中,亚克力却有些瑟缩。
“大祭司,亚克力知错。”亚克力垂下头道歉,大祭司原本也没有跟亚克力计较的意思,见亚克力认了错,大祭司也没有再计较。他看向了摩尔羯,说道:“大汗,若是在考虑攻打边城的事情,我为大汗带来了一个人。”
摩尔羯饶有兴趣地看向大祭司,“哦?大祭司想为本汗引荐谁?”大祭司微微一笑,说道:“大汗一看便知。”
说完,摩尔羯拍了拍手,门帘再度被撩开,随即走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衣人,脸上还蒙着遮挡风沙的面纱。
“辉三,见过大汗。”走进王帐的白衣人向摩尔羯行了一个大漠礼,摩尔羯挑起一边眉头,似有深意地说道:“中原人?”
大漠部族对中原人一向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一个中原人竟然敢孤身深入大漠,来到王帐。是该说这个人傻还是不要命?
“我是中原人,却也是诚心来帮助大汗和各位的。”辉三说道,“凛冬将至,大汗的部族……好如何度过今年的冬天?”摩尔羯冷笑道:“你想知道?你出去在我部落当中逛一圈,你若能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敢吗?”
辉三不卑不亢地笑道:“大汗说笑了,我的确是来给大汗送好消息的,大汗不先听听再说吗?我人已经到了,是生是死,都是大汗您一句话的事情。您听一下在下的消息,也不亏不是吗?”
辉三的胆识倒是让摩尔羯刮目相看,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大祭司说道:“大汗,听一听吧。若是无用之人,我不会带到大汗您的面前。”
有大祭司的保证,摩尔羯算是给了辉三一点面子。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辉三说话。辉三看了看摩尔羯,心中突然闪过来时一路的景色,还有他所见过的边城生活景象。
别怪他,他也是逼不得已。若是有选择,谁有愿意做这个坏人呢?要怪就怪命运,沦为了朝中权力斗争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