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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这般暗自盘算着,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因此也就未曾注意到,那两位吏部官员用担架将徐平之送下演武场后,并未直接回到休息区,而是向着宫阙深处潜行而去。
不过是小半盏茶的功夫,场中的局势已基本奠定。尽管成功淘汰了对手二人,第九组此时仅剩下一名考生留在台上,手中的武器也早已不知所踪。
见获胜无望,他索性直接认输,裁判官员于是宣布第三组获得优胜。
获胜组每人积二分,其中额外淘汰对手一人则多积一分,随着战斗结束,苏巽的积分已攀升到了五分之多,想来进入殿试第二轮势在必得。
将□□还入武器匣中,他远远与段云泱交换了眼神,便走向休息区寻找徐平之的踪迹。
方才徐平之的眼神总给他一种莫名发怵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隐藏至深的秘密被揭开,身后尽是灼人的烈焰。
然而徐平之原应休憩的区域却空无一人,询问一番才知晓,那人经太医检查认定伤势沉重,不宜再战,索性放弃了争夺殿试资格的机会,此时已返回宫室中休息。
囿于考核尚未结束,所有考生须得留在场外等候下一轮出战,苏巽注视着远方的宫阙,一颗心不由得微微沉了下去。
段云泱于第三轮比赛登场,手持精钢锁链,身形如电,转眼间便放倒了数名对手,其他考生也紧随其后悍然出击,很快敲定比赛结局。
车轮战一直持续到戌时前后,直至落日西沉,夜色降临,才缓缓落下帷幕,苏巽、段云泱分别以第九名和第十二名的名次晋级殿试。
考量到比试的紧张激烈,排名后三十位的考生又或多或少负伤在身,皇室并未调整住宿设置,众人仍是按照前一日的安排落榻。
苏巽趁同房的考生不备,用银白匕首在他手背上浅浅划上一记,确定对方麻药发作昏睡过去,又将金疮药细细涂抹在伤口处,确保明日全无痕迹。
段云泱抱臂在一旁观望,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头脑中倏然灵光一现——
数月前他与苏巽无谢楼重逢,屏退了慕鸾姑娘后不久便记忆断片,第二天询问缘由也是含糊其辞,现在想来……
“哼,我却道这场景瞧上去眼熟得很,怕不是今年初见那夜你将我搪塞过去,也用了同样的法子?”
苏巽没料到他在这个节骨眼还能想起这茬,一时不禁哑然失笑,将匕首和金疮药收好,起身来到他身边:“我那时也是事急从权……谁能猜得到你那时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又无武功傍身,自然得小心着些。”
段云泱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眼下二人关系不同往日,所思所想难免复杂弯绕。
此刻他竟觉得,倘若当初自己更加敏锐,苏巽的匕首也无暇奏效,那是否便能免去后来那些迂回纠结,眼下二人也不是这般若即若离,想要毫无顾忌地亲近也不能够。
见他眉宇紧蹙,神情又是怅恨又是忧虑,苏巽面上不由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心下也随之了然。
情难自抑地搂住那人肩头,他双手上移捧住那轮廓分明的下颌,清凉的唇便深深印了上去:“不论过去如何,眼下我心中唯有你一人,你若受了半点伤害,我心疼都来不及。”
段云泱面上登时泛起薄红,苏巽少见地这样主动,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小鹿也似,低吟一声便回吻而上。
两人这般缠绵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在床榻边坐定,苏巽轻叹一声道:
“今日比试结束后,你可有留意到徐平之的去向?”
“唔……就是之前时常缠着你的那位吧?我只瞧见他被人抬下场去,随后便不知去向了,”段云泱摇了摇头,“莫非他行迹有何异常?”
“他所作所为并未超出一名普通‘种子’的范畴,只不过……今日比试后他的眼神,给我非常不好的感觉。”
闻言,段云泱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凝眉思忖片刻,沉声道:“往日父亲曾告诉过我,习武之人的武功路数往往深植于心,即便是竭力伪装也难免会露馅。难道他从初试观察至今,发觉了些什么?”
“这便是我担忧之处,”视线落在双手上,苏巽舒展的手指缓缓握紧,垂落的眼睫则掩去了眸底的情绪,“以长剑为武器并不罕见,然而知晓我使剑路数并能精确锁定身份的人,除了玄霄阁中曾经共事的阁员,不做第二人想。”
“可我能确定,徐平之绝非阁中杀手,除非……”
段云泱霍然仰首,恰好迎上苏巽凝重的视线。
“正是如此,徐平之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便是我们所怀疑的勾结对象,这样一来,眼下我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
“这……该当如何是好?”
段云泱心中惶惶不安,截止目前二人未曾收到玄霄阁传来的任何动向,距离与叶知蘅等人约定的接应时期尚有两日光景。此时按兵不动,又无异于坐以待毙,但孤立无援之下贸然出手——
同样的惨剧,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苏巽再度经历。
澄明的月华漫上苏巽光洁的侧颊,他的神情恍惚间看不真切,右手却蓦然握紧了段云泱垂落的手掌:
“明日便是殿试,囿于皇权积威,徐平之等人即使动作再快,也必然等到殿试结束后再行发作。我们不妨先发制人,提前去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