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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不懂得如何无中生有那些工具,却明白该如何改变它们,明白它最终的形态,在这一方面,称乌罗为神也不为过。
首领点点头,她道“我,没有乌,陶器。”
乌罗听得一个激灵,在原始待久了,他的智商可能没什么太大浮动,情商简直是一落千丈,居然没反应过来华那句话非常得罪首领,一时间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首领会这么回答,也远远超出乌罗的想象,看她神色和平,不像是想给他们俩小鞋穿的模样,反倒是真心实意的。
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乌罗看是未必,首领肚里才是真的能乘船,说不准还能迎风破浪。
琥珀这个名字真是起对了,从人到物,都是如此心胸宽广,难怪能遗留保存数千年供科学家研究,顺便充当恐龙电影里的罪魁祸首。
华这么当面给她没脸,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
耿直的老实人华摇了摇头,没打算停下自己得罪人的舌头,反倒是认真地解释起来“乌,看到火,就明白,这个了。他没有做,是,没有想到,不是,不做。可是,我做了,他就,看明白了。这样,很厉害。”
起初乌罗还以为华是在吹嘘自己,中途他疑心对方是在袒护自己,直到最后,他才反应过来压根没有那么多杂乱的心思。
华只是观察到了,因此告诉首领。
跟袒护和拍马屁都没有任何关系,华在惊叹与钦佩乌罗这种近乎全知的能力。
首领有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冒烟的草团不放,直到华将它端起来,鼓起腮帮缓缓吹着气,火焰从其中窜了出来。
真的是火!
珑有些饿了,他对这个东西并不热衷,部落里不是已经有火了吗?而且烧得正旺,一时半会压根灭不了,更何况乌还在,就算火灭了,也会重新生起来的,有那么重要吗?
想到这里,珑就悲哀地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泄气地倒在地上,跟华玩了一段时间的纺锤后,他趁着乌来了之后华不再骚扰他,就赶紧开始干活,打磨了两把手斧,现在只想要吃肉。
首领看着那团燃烧起来的草绒被丢进了火堆里,目光里闪闪灭灭跳动着烈焰,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露出近乎放肆而满足的笑容来。
“是火!”
在作用方面,乌想到的是一切的起始,华想到的是部落的命运,而首领却想到了要是采集或是狩猎时迟了时间,也不必害怕跟慌张。
他们可以在野外生火了!
可以用火照亮回去的路。
乌从来没有教过他们如何生火,他为部落做了许多事,几乎没有什么保留,加上火已经在部落里,首领就没有更贪心的念头了。
火一直是神圣的东西,首领曾经的部落里,有人能用石头打出火来,可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心,需要很久很久,而且他的石头还是特别的,不大一样的。在部落散开之后,就没有人会这样厉害的办法了,而这个时候想要得到火,要么跟有火的部落交换,要么去抢,要么就等待雷雨过后森林里侥幸没熄灭的火焰。
首领忍不住流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她重新开始打量华这个瘦弱的男人,温声道“很好。”
这个时代的男人评价很简单,巫者这类特殊群体例外,其他的无非是看是否强壮有力,有没有捕到野兽的本事,非常简单粗暴,基本上以食物为主。只要健康强大擅长捕抓,那就是好的男性;如果相反,类似华这种残疾又瘦弱的男人,基本会被归入“老弱”行列,他们的交配权是非常低的。
乌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概念。
华有些激动地看着首领,兴奋又隐隐带着羞涩,看得乌罗一阵恶寒,不知道为什么华听到一句夸奖后忽然就像是粉丝追到了女神一般幸福。
“……”乌罗看看华,心里纳闷,他该不会是对首领有意思吧?
正处于壮年的男人残疾后,只能处理简单的工具活,极难再离开山洞去更远的地方,对于部落来讲,他们最大的价值无异于丧失殆尽,因此绝不会有任何人承认或是赞赏他们。他们就如同山洞里的苔藓,顽强地生长着,有可以,没有更好,毕竟一个男人的饭量不小,当他们创造不了相对应的价值,那对部落而言就是负担。
华上一次得到首领的赞许跟承认,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因此他才会那么激动。
学习语言的时候,乌罗偶尔也会夸奖他,可那并不是华的东西,而是他从乌罗那里学到的。
然而今天的工具,是华自己想到的,意义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要是换做是乌罗的下属,他早就连人家的七窍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偏生是在这群原始人里,而华平日里又没心没肺惯了,乌罗一时间还真没把他往那边想去,这才歪了脑回路。
不过乌罗对当巫有点兴趣,对当月老就兴趣全无,因此只是玩味地看着他们俩一会儿,觉得有点意思,也就作罢。
坏人家姻缘要被驴踢,乱拉红线大概就会被马踢。
要是人家水到渠成两情相悦,那有乌罗什么事儿;要是他们俩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梦,那生拉硬掰最终也是不成的。
爱情嘛,讲究得无非就是个顺其自然,喜欢是藏不住的,不喜欢那就更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