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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个瓷娃娃。”
    “你身子还虚。”江晓寒不由分说的将一堆碗碟往他面前推了推:“等你过几天养好了,我就不这样管着你了。”
    颜清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小小抱怨一句,也并未往心里去。
    他搅动着碗中的圆子,见江晓寒没有拾筷的打算,不由得问道:“你不饿?”
    “我看完这几封信件就吃。”江晓寒说着抽出那封从九江府来的信,撕开封口,将信件从中抽了出来。
    托宁宗源的福,这封信是宁宗泽亲自回的,信件言辞颇为客气,只说细致的情形也记不住了,只记得当初确实与温醉换过地。
    信件中还附赠抄录了当时换地的契书,江晓寒看了看,才发现温醉换出去的地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两百三十余亩,正巧换了宁宗泽京城外的两处庄子。
    宁宗泽在信中说,那两处庄子原是他封王时候,先帝给他的添礼,不值什么钱。因着地势偏远,里头杂林乱石较多不好打理,也没什么合眼的景致温泉,所以一直闲置至今。用来与温醉换地也只是想在平江府外修个猎场,秋日里用来玩耍的。
    平江府地势富饶,温醉换给他的还都是近郊地势平缓的好地,价值远在宁宗泽京郊的庄子之上。宁宗泽甚至不避嫌的与江晓寒直言,他甚至认为温醉是想借此机会卖他一个好,他正好想要个猎场玩耍,顺水推舟也就收下了。
    宁宗泽贵为永安王,又受帝王宠爱,少不得有人要时时“孝敬”他一番,何况只是换地这种名正言顺的事,哪怕两边价值不对等,也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事。
    只是温醉换两个贫瘠的庄子来做什么。
    江晓寒拿出契书细看了看,那两处庄子确实如宁宗泽所说,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离京城较近之外,再无旁的优势。
    宁宗泽身为亲王,无论哪个皇子登基,他的地位都无可动摇,若说温醉是为了拉拢他,那也太小看宁宗泽的眼界了。何况还有宁煜在中间掺和的一脚,将这水搅得混之又混。
    除了宁宗泽之外,还有封信倒是江晓寒没想到的。
    是宁煜给他的私信。
    那封信上的墨渍是上好的贡墨,墨渍在阳光下一晃,隐隐显出些褐色,并不是纯黑的。这墨迹江晓寒再熟悉不过,宁宗源有时批阅奏疏时,常会不小心将笔尖上遗留的朱砂和墨汁混合,批阅出的字迹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宁煜亲笔所书。
    这封信来的太快太巧,正好踩在温醉抵达京城的当口送达到他手中,就说明宁煜已经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江晓寒手指收紧,薄薄的信封被他捏出丝丝缕缕的褶皱。
    “晓寒。”颜清忽然出声。
    江晓寒下意识将信封往自己的方向折了一折,挡住颜清的视线,抬头冲他笑道:“怎么了?”
    颜清刚喝完了酒酿圆子,将碗搁在桌上,随意问道:“我还没问你,你今日为何躲我?”
    江晓寒唇角笑意微僵,不动声色的问:“什么?”
    颜清奇怪的看着他:“你今日跑出去一天,回来却不先到诊堂,而是跑去村中乱逛,不是躲着我吗?”
    颜清的敏锐江晓寒早有所觉,何况他早许过“不骗”的诺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的。想将他心中的不安和自厌尽数说给颜清听,然后从对方身上得到肯定的答复,用以宽慰自己。
    他甚至已经张了张口,只是忽然瞥见手中的信封,就霎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上面“江大人启”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摊在他面前,像利刃一样尖锐的提醒了他,江晓寒是朝廷的左相。宁宗源替他起了表字,将他拴在那至高无上的金座之下,宁铮与宁煜早已视他为必争之物,他手中还握着能调动天子近卫的兵符,无论如何都已经不可能抽身了。
    何况江晓寒也不知如何开口,难不成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一坦白,然后等着颜清安慰他一句“身不由己”吗?
    诚然,过去他如何行事颜清或许不会在意,但他能保证之后不再做“问心无愧”的事吗?
    江晓寒甚至不需犹豫就知道这绝不可能。
    如果改变不了,那剖白就成了无病呻吟。江晓寒绝不愿意乞怜,哪怕对方是颜清也不行。
    江晓寒将手中未拆的信封放在桌上,搁在了已经看完的那一摞中,似乎不打算拆了。
    心念电转间,江晓寒抬眼看向颜清,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阿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心悦一个人,刚刚表明了心意,还不许我躲一躲吗?”
    许是江大人看起来实在与“害羞”两字毫不沾边,这答案一出口,颜清差点被他镇住,用尽毕生涵养才憋回一句“鬼话连篇”。
    江晓寒自然知道他不信,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的。”
    “我出去时,听说了京中的情形。”江晓寒说:“六殿下宁衍被送出了宫,交给恭亲王养了……看这情形,京中陛下的处境委实不太妙。”
    “所以你忧心于此?”颜清问。
    “或许吧。”江晓寒说的模棱两可。
    “你久在朝堂,已经习惯了步步为营,见招拆招。”颜清认真的说:“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次的事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