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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清没注意他转瞬即逝的不自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下次你有事耽搁,不必找人回来说一声,我一切都好,你放心就是。”
    “什么人?”江晓寒随口问。
    “今下午来了个人,说是来传话的,说你在府衙被事情绊住,缓缓才回来。”颜清说:“旁的就在没说什么了。”
    这是小事,不过是传句日常的闲话而已。
    江晓寒心下正乱,闻言也并没细想:“或许是江墨怕你等急了,才叫人来与你说的。”
    “应当是吧。”颜清说。
    江晓寒怕颜清看出什么,起身捏起地上那两条半死不活的红鲤,转身丢回了池中。可怜好端端的小鱼被砸的翻起肚白,缓了好一会儿才一摆尾巴,消失在池水中。
    江晓寒背对着颜清,看着池水中漾开的纹路,忽然道:“我忽然想起,阿清的师父生辰将近了,是不是?”
    先前江晓寒曾无意中撞见颜清给陆枫写生辰贺笺,当时还为了“冬月十六”这个日子惊了一惊,是以记得相当深刻。
    “是啊。”颜清说:“算算日子,还有两个多月。怎么了?”
    江晓寒缓了缓神,将心底那些杂乱不安的情绪尽数压下后,才回过身来问道“阿清不必回山为他贺寿吗?”
    他本意是想着,京中大乱将近,若能趁此机会将颜清先行支开,也省的他跟着回京城费心。
    只是颜清闻言轻轻笑了:“那倒不必,我师父虽说并不排斥生辰,但每年生辰前后都不在山中。”
    “不在山中?”江晓寒奇怪的问问:“去哪了?”
    “倒是不清楚。”颜清摇摇头:“前后大概要走个二十天,所以每年他生辰时,我都是独自一人在山中。”
    颜清顿了顿,又迟疑道:“许是出去游历吧。”
    先前那个荒谬的念头又重新冒出头来,江晓寒不由得试探着问:“……可是去京城了?”
    “那倒不可能。”颜清笃定的摇了摇头:“我师父哪里都可能去,但绝不会去京城。”
    江晓寒问道:“为何?”
    “因为我师父曾立誓,此生不入长安城。”
    作者有话说:
    感谢130****2063、弦沫、子戚、大白的茶马古道、枕星海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84章
    两天后,安庆府。
    卫深带着五十余人伏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底下隐于夜色中的建筑。
    更深露重,遥远的天际刚刚泛起一线青白,稀薄的月色铺散在林中,为神卫营漆黑的夜行甲上覆上那层薄薄的冷霜添上一抹亮光。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贺留云很小心,生祠建在城郊。但离当地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不远,大概骑马只有一刻钟的距离。卫深这些日子在这盯着,也见前头那寺庙主持来过几次,带着一车车的金箔和香火。
    去探明情况的先锋军后来回来与卫深戏言,说这位贺大人怕不是真拿自己当佛祖供着,生祠中供奉牌位还不够,竟还妄想塑造金身。
    只可惜,贺大人注定享受不到香火供奉。
    他那尊身像还未造到一半,恐怕就得跟库房闲置的金箔一起化为灰烬了。
    天边那抹亮光开始逐渐向外蔓延开来,原本泼墨般的夜色也开始逐渐转为肉眼可见的靛蓝。底下的正建造到一半的祠堂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和人声,似乎里头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起身了。
    卫深定了定神,缓缓举起了手。
    “指挥使。”他身边的副将忽然开口:“这事儿太大,我们当真要听江晓寒的吗?”
    “陛下的命令,是神卫营皆要听从江晓寒所言。。”卫深淡淡的道:“你连陛下的圣旨都要置喙吗?”
    “末将不敢。”那副将忧心忡忡:“可是从温醉到贺留云,这一路上江晓寒眼瞅着要拉下两位有名有号的大员。温醉就不说了,可贺留云这事,明明——”
    “陛下说的是‘任何’命令。抄家、下狱,这些年你见得少吗,有几个是真的十恶不赦。”卫深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何况军令如山,你如今管的越发宽了。”
    那副将见他面色不虞,自知失言,忙闭了嘴,领兵顺着山路摸下去了。
    卫深冲着对面的山坡挥了挥手,不过瞬息之间,山下的祠堂便炸开一声巨响,随即腾起了几丈高的火海。
    火药是提前一晚分点埋下去的,只要燃了引线,瞬间便可以将整座祠堂夷为平地。里头的人刚刚晨起,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遭了灭顶之灾。
    木质的横梁倒塌下去,熊熊的火海将这一大片土地吞噬殆尽,里头的人不会立时三刻就死去,卫深站在半山腰,还能听见里头的哀嚎和惨叫。
    他身边有年岁小的士兵不落忍,捂着耳朵偏过头去不肯再看。
    卫深也甚少见得这样的场面,底下的火又被风扬起几尺,有未被房梁压倒的人试图从建筑里头往外跑,可惜没跑出几步,便被熊熊的火海又推了回去。卫深眼尖,还能见着底窗户中伸出的一只烧得发黑的手。
    几人合抱的粗重木桩终于被火烧断,倾斜着倒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人高的灰尘,彻底封死了里头的声响。
    里头的哀嚎声渐渐小了,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焦糊的味道。两百余条人命不过在须臾间便销声匿迹,只剩下令人牙酸的火焰烧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