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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避被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发冷,连脚步也迟缓了起来。
彼岸花下的枉死鬼桀桀桀怪笑着,伸手去摸林避的脚踝。还有一些大胆的直接整只鬼从花丛中爬了出来。其中有一只碎了半个脑袋,满脸鲜血脑浆的女鬼最为大胆,率先扑向林避。
“滚开!”林避给了她一脚。
女鬼措不及防,惨叫一声被踹入了花丛里,她在彼岸花丛里翻滚:“你出不去的!你出不去的!不如把你的身体给我……让我还阳!”
“做梦。”林避表情冷冷的,“你不惜命,我惜命。”
花丛里顿时鬼哭狼嚎一片。枉死鬼,枉死鬼,指的是意外身亡或自杀、死于车祸的人们,死后即会变成枉死鬼。生前不珍爱生命,死后才后悔,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林避的话大大刺激了草丛里的鬼魂,他们又哭又笑,阴森森地说道:“你出不去的,你出不去的……很快我们就能把你给捉下来了。”
“呸!”林避咬紧了牙关,表面上一派镇定,其实心里后悔得很,一时冲动独自过阴。别说去见阎王爷了,怕是见到自己已经是鬼魂一条了。
“出不去的!生魂没人带路是走不出黄泉路的!”
“跟我们作伴吧……下来和我们作伴吧……”
“不!让我还阳!让我还阳!”
林避不理会这些声音,强撑着又走了一阵,彻底走不动了,身体越来越冷,像是有人用冰块不停的往他身上倒,呼吸间不断喷出白雾。枉死鬼们愈发兴奋了,这下可是不少枉死鬼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别过来!”林避跪坐在黄泉道上,胸前的貔貅玉佩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群鬼魂这会儿完全不惧林避身上的貔貅玉佩了,那只碎了半个脑袋的女鬼再度出现,这次她还领来了三只歪脖子断腿的男鬼。
四只枉死鬼阴笑着伸出他们青白色的手捉住林避就往花丛里拖。
“放开我!”林避拼命蹬腿挣扎,恐惧像是潮水向他涌来,他不怕鬼,怕死而已。“放开我!放开我!”
“你出不去的!你出不去的!”四只枉死鬼力大无穷,林避的挣扎就跟挠痒痒似的,对他们毫无效果。很快四只鬼就把林避拖下了花丛里,越来越多的鬼手密密麻麻地伸出去捉林避,把他往下拖,土壤瞬间变成了沼泽,林避挣扎得越厉害,就陷得越深……
“救命……救命……”
林避张嘴想要大喊,一只青白色的手臂带着腐臭气息牢牢地捂上了他的鼻口。
救、救命……
恰逢此时,一道哒哒的声响又远至近,隐约可见正有人踏上了这条黄泉路。刚才还在死拽林避的枉死鬼们瞬间如鸟兽散,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般,躲藏到花丛深处。
“快跑!快跑!阴差带了个天师来!”
“有人来夺魂买寿啦!兄弟姐妹们快藏好!”
“藏好藏好!”
“这个生魂怎么办?”
“自己都要没了还管他作甚?!”
林避被卡在土里不上不下的,鼻口都被土给埋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枉死鬼们不拽他,他也出不去,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唔唔唔唔的声音。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近了,一匹耀武扬威的漂亮白马,停在了林避面前,马身上跳下来两人,一人青面獠牙,穿着古时官吏的服饰,一人穿着道袍,年纪看起来和林避一般大,脸色透着红晕和生气。
穿着道袍的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钱,交予阴差手中,那阴差方才紧绷着的脸,顿时笑得跟个大丽菊似的,牙龈都露出来了,看起来愈发恐怖。
年轻人道:“还烦请差爷挑个新鲜死的枉死鬼。”
阴差点了点头,“自然,自然。”
他们转过身背对着林避,阴差“嗖”的一声跳下了花丛里,不一会,就揪出了一只女鬼,“这个怎么样?新鲜,枪杀死的,你看她额头上的枪眼,痕迹还新着呢……”
年轻人点了点头,“就她吧。”
枪杀死的女鬼大哭起来,她哀哀的说道:“天师,天师,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来年我转生,为您做牛做马都行……请您不要买我的寿啊!”
年轻人不理她,跟阴差道了谢,从马身上的褡裢中掏出一个黑瓷瓶,一打开,女鬼立刻被吸了进去。阴差谄媚道:“天师,我送你出去。”
年轻人点头,“有劳了。”
一人一鬼重新翻身上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避,一溜烟就跑了。林避绝望,鼻口间的呼吸越来越稀薄,难道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么……
“走了走了!”
“快把他拖下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林避心里愈发绝望,脑袋昏沉沉一片,师兄……救我……
“出来。”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一双大手伸入了花丛中,准确无误的捉住了林避,将他拖了出来,严玉骨漂亮锋锐的面孔紧板着,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是……是……快跑!”方才气焰嚣张的枉死鬼们,一见严玉骨吓得屁滚尿流,缩地百里,安静如鸡。林避获救,一见是严玉骨,眼圈立马就红了,被他像拔萝卜一样,从土里拔了出来。
土地公颠着小脚,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小子啊,终于找到你了啊……”
严玉骨脱下身上披着的黑毛鹤氅包紧了遍体发冷的林避,鹤氅上是未散的体温,林避这才发现,严玉骨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常穿的衣服,而是一套雪白刺绣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