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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谁敢信把他们集中到一起的政策为的是救他们,而不是舍弃他们?
百姓与士兵爆发出尖锐的冲突。
清宁县关口,一些轻症病人与家属正在激烈抗争,重症病人则被抬在担架上。还有力气说话的都是刚出现症状的病人,患病三日后,他们基本就没什么活力了。
卫敛下令集中病人,士兵们自然依令行事。然而百姓拒不配合,他们只能强制执行。如此一来,更引得群情激奋。
那些人都染了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什么都不肯走。士兵们也怕感染,不敢靠近,双方僵持半天。
“我们是给你们集中起来治病的!”一名年轻的士兵无奈解释道,“我们是来对付瘟疫,不是要对付你们。”
“大家伙儿别信他们!”一个手臂微微腐烂的三角眼男人愤怒道,“你们这帮人才来多久,哪有办法这么快就对付瘟疫?!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们一块儿赶到清平县,好一把火烧死,你们就没病没灾了!”
其他百姓纷纷附和道:“就是!别把我们当傻子!”
“你们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根本不把我们百姓的命当回事儿!”
“我呸!”
鉴于江州大部分狗官干的好事,这里的百姓对朝廷的人全然没有信任,即便搬出周明礼的名头也不管用。
周明礼名声再大,那也是远在永平,是传说里的人物。传言都是虚的,自己的命才是实打实的。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念过书,眼界受局限,没有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但凡人群中出现一个带队的,就容易一头热跟着走。
三角眼嗓门大,气势足,煽动人心起来效果极佳。如果不是手里没有烂菜叶子臭鸡蛋,他们恐怕都要把东西往士兵身上扔了。
不少百姓辱骂着,宣泄连日来的怨愤,一声比一声难听。更有的上前来直接撕士兵的面巾,用指甲狠狠抓挠,拳打脚踢,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反正我们也活不了,大不了拉你们一块儿死!”
士兵们苦苦支撑着,却不敢还手。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不能将屠刀对向自己国家的百姓。
哪怕面对的是一群暴民。
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受尽委屈,士兵长一拳狠狠砸到树上,双目赤红:“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凭什么!前朝遇见瘟疫屠城,让人自生自灭。我们陛下呢?派人赈灾,送水送粮,想方设法救他们。他们又在抱怨什么!凭什么说朝廷抛弃了他们……我们千里迢迢来这儿,就是为了救这些不知感恩的愚民吗!”
卫敛听到汇报前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脚步一顿,正看到三角眼揪着一名士兵的衣领要冲他脸上吐口水。卫敛捡起地上一颗石子,轻轻弹了出去。
“啊!”三角眼惨叫一声,捂住手指,也放开了士兵的领子。
士兵长一怔,随即抱拳行礼:“公子。”
卫敛看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士兵长一愣,慌忙揩了揩自己的眼角,低声道:“属下失仪了。”
“但一名好的将军会心疼自己的士兵。”卫敛又道。
士兵长顿住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人长,如何能当得起一声将军?
倒是另一名士兵小声道:“头儿……公子会不会是要提拔您?”
士兵长:“……少胡说。”
卫敛将目光转向清宁县的百姓。三角眼原先疼得直捧着手吹气,触及到卫敛淡淡投来的目光,惊得一个哆嗦,色厉内荏道:“狗,狗官杀人啦!大家快——”
嗖!
一把剑穿过他的颈侧,削断一缕头发,直直钉入身后的树干里。
三角眼浑身一僵。
卫敛似笑非笑:“再多嘴就真杀了你。”
身后大树应声而断,劈成两半。
三角眼:“……”
清宁县一众:“……”
士兵长抽了抽嘴角,发现这位公子似乎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不过对待暴民,以暴制暴还真是最有效的方法。至少会儿群众鸦雀无声,三角眼战战兢兢,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遇上真正的狠角色,霎时就成了纸老虎。
见震慑住全场,卫敛满意地将剑抽了回来:“现在可以乖乖听话了?”
众人缓缓点头。
“全员听令。”卫敛扫视一圈,淡淡道,“凡将病人送入清平县者,家属可得一金。”
一金?!
众人皆惊。
一金是什么概念?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铜钱,一贯铜钱等于一千枚铜板。
而在清宁县这种贫穷偏远的地方,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也只要二两银子。
一金可以让一户人家用五年。
这完全是天降横财啊!
刚才还态度坚决的百姓立刻动摇了。
一名丈夫犹豫地对妻子道:“娟儿,俺得了这病,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俺就去了。金子给你和娃儿,省着点花,能养活你们好久,俺放心。”
妻子在一旁哭成泪人,连带着孩子也哇哇大哭。
另一对同样是一家三口,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境况。
凶神恶煞的男人推搡着妻女把人往外赶:“你们两个赶紧进去!生个赔钱货还不干活,早看你这娘们儿不顺眼了,别待在老子家里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回头还把老子给传染了!嘿嘿,官爷,我这儿送了两个人进去,能不能得两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