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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兵士们屠杀火烧的动作被无限放慢,燕燎看见父王从滚滚黑烟中走了出来。这让燕燎既惊又喜,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父王的身体就化成了飞沙,扬向空中……
“便是重活一世,你依然什么也保护不了。你会和上辈子一样,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死在沙场上,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人,踩着无以计数的白骨,什么也做不了。”
清冷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鬼魅般念着,燕燎心口剧烈一痛。
但是突然能动了!燕燎低下头,看到从自己的心口处插出来一支箭矢……
再抬头,吴亥已经出现到了身前。
“燕燎,醒来,我们的仇怨还没结完。”吴亥一边阴冷冷地低语着,一边伸手握住尖锐的箭锋,狠狠往外一拔——
痛彻心扉间,燕燎猛然睁开了眼睛。
见世子终于醒过来了,御医一边帮世子身上的伤口抹药一边长长舒出一口气:“世子,您总算醒了!”
燕燎头一低,呆呆盯着自己的心口看,看了半天,喃喃道:“原来是梦。”而后抬起还有些绵软的胳臂拭去额上虚汗。
原来是噩梦。
还好是噩梦。
“世子做噩梦了吧?稍后臣再给您开副安神的药。”
御医指尖微微颤抖,世子这一身的伤,看得他都跟着肉跳。
世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新伤旧疤,无一例外都是血流不止,直换了三盆热水才把血迹都擦干净好上药。
真是不知道这么多旧疤,有的连颜色都快彻底淡下去了,到底是怎么裂开的。
把试图乱动的世子按倒,御医继续包扎燕燎心口处的伤,一边包扎一边唏嘘:“世子,这处新伤从您心口一路往下,得亏划得不深…”剩下的话没敢说出口。
燕燎揉着额角,心情郁闷地一塌糊涂。
御医说的这处伤它压根就不是新伤,这是多少年前吴亥在他身上留下的手笔!
好像是吴亥刚到漠北的第二、三年吧,小崽子当时力气还没那么大,扎进来狠狠一划,虽然老长一道,但却不深,哪能想这次裂开后就跟新划伤了似的。
而且还疼,疼得撕心裂肺,硬生生把自己从噩梦里疼醒了。
再一想到吴亥今日的所作所为,燕燎失血到惨白的脸一黑,吩咐道:“药上快点,还有一堆事等着呢。”
“什么事比世子您的身体更重要?”
刚进寝宫就听得世子在催促御医,王远不由沉着脸走近世子床边,走近后见世子上半身被缠的可谓滴水不漏,顿时又心疼上了。
“都说了您多少回了,要爱惜自己,不要凡事都冲在最前面。”
燕燎不想听说教,皱眉问:“那群大臣呢?”
“都在大殿上站着。”
“咱们走吧。”燕燎听了,推开御医就要起身下床,只是化劲散的药效尚未过去,腿上还有些使不上劲,直接又倒回了床上。
御医在一边胆战心惊,生怕世子身上的伤口再迸开,但他也不敢多劝,怕说得多了被暴脾气的世子责骂,只能求助地望着王丞相,无声表达最好别让世子动弹的意思。
王远愠怒道:“一群老匹夫,想站就站去吧,您的贵体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来王远对世子也是没办法。
在朝为官几十载,王远是出了名的严格,上敢手持相玺以死相逼王上理政,下能把一群不懂事的王公贵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但等燕世子横空出世,这严相严着严着就变味了。
变到现在,居然嘴里都能说出让大臣们等着的话来……
世子他…
真要让王远说起世子,他竟然只能说出四个字——
一言难尽。
普天之下,哪里出现过一岁写字两岁登殿的奇才?
虽然,写的字是“圈兵自立”,登殿讲的话是“不服就干”。
这些先放在一边不说,总之这是天纵奇才。王远老泪纵横,心说活了一世,有幸可识天才,这种天才好好引导,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定能铭记史册流芳千古。
但后来王远发现,世子他压根就不是能听得进教育的主!
世子一路奉行着“不服就干”原则,从国防到外境四方,身先士卒亲力亲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赶着一样,拼命地加强国力。
世子有为国操劳的心是好事,可坏就坏在世子太过冲动,倔强又好强,凡事总要自己冲在前面。有时候满朝文武还在讨论哪个族最近又不安分了,世子就已经披着一身血回朝,轻描淡写说是修个长城的功夫顺手就把人给收拾了……
朝臣们习惯了世子狠厉的手腕,一个个担心世子嗜血暴戾,却无人看到世子身上大大小小多少处伤。
王远看着世子慢慢长大,看过世子顽劣调皮,看过世子爱民亲民,一直看着世子从稚嫩变得锋利,就是从未看到世子眼中的锐光柔和下去过。
那时王远就知道,漠北国圈不住世子,世子他总有一天会出去,去到更辽阔的地方。
但是真要有那一天,谁又愿意跟随着世子呢?
世子太强大了,强大到人们已经习惯了安乐。
“王丞相,怎么还发起呆了?”
王远发愣走神的空档,在燕燎眼神的威逼下,御医已经帮着世子把衣服都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