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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真的就跟要生离死别了似的…燕燎身上伤口隐痛,往马车上一靠, 淡淡说:“有什么事你自己去做。”
燕燎殊不知,他这副样子在林水焉看来,就显得有些冷漠了,好像不耐听她的托付一样。
可这件事, 偏偏谁都做不了,只有燕燎能做到。
“凤留还在气我当年要利不要情?”林水焉说:“这事我不打算狡辩,便是重来一回,我依然会这么选。”
夜色中,有信鸽扑着翅膀,扑哧扑哧飞过来,林七抬起手臂,那白鸽落上她的胳臂。
林七取了竹筒里的纸条,看过后递给林水焉,林水焉扫过纸条内容,将纸条揉碎散掉,吩咐说:“你过去吧,顺便告诉良栖,吴泓景已经被我杀了,让他不用再派人找了。”
林七点头称是,深深鞠一躬,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林水焉。
林水焉眼神闪烁:“王府那么大一场火…那头狼……”
别人不知道,林水焉却知道,吴亥一定是伤极了心,所以才会一鼓作气、偏要赶着今夜点燃城内最高的那座阁楼传信。他大概是想把琅琊郡的所有部署都掀开,在今夜彻底划下落幕。
“狼?”
一旁的林一接话道:“坊主,那头狼被属下带回分部了,因为带着狼不方便逃遁,属下费了些波折,烧焦了白狼几处皮毛,不过性命无虞。”
林一常常听林水焉似嗔似怨,念叨吴亥对一个畜生比对人还好。
坊主重视吴亥公子,他重视坊主,大火烧起,王府乱成一团,林一要走之际想到吴亥公子不在王府,他便去洗濯院里偷了狼,走偏门而遁,所以才这么一身被火烧燎的狼狈。否则,以青鸟坊内人的轻功,再大的火也不至于弄成这般焦头黑面。
林水焉简直感激,重重舒了口气:“太好了,还好吴
泓景这事我交由你带人亲自去办的。”
若是派了其他人,办完了吴泓景的事,哪还会想到这些。
林水焉宽慰一笑:“这是我死前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这话一出,林一脸上的神色立刻又痛苦起来。
燕燎问:“你的毒蔓延到哪一部分了?”
“小腿,尚未及到膝盖。”林水焉苦笑,摸上自己的腿。
无解之毒已经溃烂到她的小腿,要是再拖上时日,她都不确定还能不能出来亲手杀了吴泓景。
也正是因为毒素一直在蔓延,林水焉才会早早做起她死后的打算,等安排好了青鸟坊以后的归途,唯一还放不下一个人。
她急声说:“凤留,实话跟你说了吧,此次知你来琅琊郡,我要林二接待你,并且将一半的青鸟坊分给你,其实都是为了我的私心。”
“我一辈子为了复仇而活,眼中只有利益,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
可到最后,我发现,人若是只为了复仇而活,回首看去,这一生是极其空无的,除了满腔的仇恨,什么也没留下…尤其,像我这样大仇不得报的人,更是像白活了一辈子。”
“所以我不想让他也步上我的后尘…因为他和我不同,他更像是在和谁赌一口气,为了那口气拼命地活下去,拼命地糟践着自己,折磨自己,爱恨矛盾里消耗着为数不多的余温。”
燕燎心尖一突,站直了身子。
林水焉柔柔笑道:“凤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当是我最后的私心吧,有些话,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把几缕垂下来的鬓发别过耳边,林水焉婉婉道来:
“青鸟坊最初建立,并非为了漠北,只是我和良栖之间的交易。
良栖知你反骨,迟早要反了这皇朝,我和他各有所需,借你的势以为了漠北之名建立青鸟坊。”
“良栖需要青鸟坊的暗坊势力,而我需要有朝一日去到姑苏,寻一个机会,亲手杀了仇人。”
“我那时以为,良栖对你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可你知道吗,有一年他大病初愈,找上我说是不想再继续交易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眼睛里的光是亮的,就好像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什么东西…”
林水焉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青鸟坊那时已经建成,他便是不想继续交易,我也算承了他的恩。
可不到三日,良栖就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他,不…或者说变得更让人看不透了,他再也不提结束交易的事,而是把自己埋在各路城府里,把自己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林水焉见燕燎站直了身子,微讶地听自己说这些往事,勉强笑道: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一直看着他是怎么一人砥砺过来的,我看着他谁也不信、谁也不在乎、毫无感情地利用任何人,以达成各
种目的。”
“但是凤留你知道吗?他是只要给一颗糖,就会揣上很久的孩子,因为没有人给过他糖。”
“在咸安城里,你递给他的每一封信他都收到了,但他只是反复叮嘱我,若是你有什么动静,务必要稳住你,千万别让你来咸安,他怕你冲动去了咸安,不过是和漠北王一个下场罢了。”
“他为了带回漠北王的遗体,不惜中毒;他为了照顾断腿的白狼,甘愿在你追杀他的时候,在漠北又留了几日。”
“他病后,再不吃任何人给他的东西,包括我,他也不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