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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还是心存些微的妄念,他的鼻子没有闻到血味,他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着亦或死去的人,他不信恶魔能在杀死人类的时候不留下印迹。
茉莉……莫尔森先生……镇长……
镇长的家还要往深处走,弗林特一边把何塞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内,一边观察周围房屋和道路,山里应该在傍晚又下过雪,原本由居民留下的脚印变成一个个浅浅的凹坑,已经看不出形态,但这里面没有凌乱奔逃的脚印,也没有被恶魔或是野兽拖拽后在地面形成的擦痕。如果一户人家猝不及防遭遇变故,周围的人反应全无的可能性非常低——或是逃跑,或是一腔热血与之对抗,或是……还有极端的第三种选项、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死去,可这情况又不会造成留下空屋的现在。
一切正如他们所想向着不寻常的方向发展,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恶魔这回事,见到这情状的人只会把帕里镇的异状当成离奇的失踪,而且还是连反抗都没有的、居民们同时又自发而成的消失。
难道不止一只恶魔,成群结队的怪物集结在小镇里就为打破它的安宁吗。
谁也不想在安逸的生活中迎接恶魔从天而降,他们两个都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知晓人间四处俱是危险,没有那一个地方绝对安全,可是今天此刻就在自己面前、阴影漫溢而来,在他们离开的短短时日夺走了小镇全部的人,他们不可能在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前掉头离去。
雪地里清晰的脚印只有何塞跟弗林特刚刚留下的,在他们身后蜿蜒出两道细线,他们速度飞快地赶到镇长家中,弗林特绕向屋后,何塞紧随其后,他记得这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听说是镇长在入冬前特地开辟出来给大家堆放木材和粮食的地方。
屋后的院子里,砍伐下来的木材整齐堆叠,用油布严严实实盖住,楔上固定用的钢钉,其中较高的一堆上落着积雪,矮小的另一堆上面则干干净净,但不知怎么有些高低不平。
弗林特在看到两垛高矮不同的油布时本没有在意,但下一个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被彻底的苍白取代,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念头席卷脑海,彻骨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猎人在半秒之内从麻痹的舌头上找回声音,低吼出“何塞……!!”
本想从后门开锁进入屋内查探的何塞听到背后弗林特带着极度紧迫和一丝颤抖的吼声,他猛回过头,视线定格于劲风直击自己面门,一道黑影如鹰隼般闪身袭来,弗林特飞身而来同时拔刀,破空的碰撞声成为开幕的哨音,而这也确确实实就是精钢武器相击的动静。
恶魔是不会使用武器的,它们有近乎无懈可击的肉/体,所以更信赖自己的爪牙和身躯。
一击过后,弗林特被袭击者撞向身后的木垛,他惊险地偏过头颅躲开对方接下来的劈砍,而何塞也几乎同时看到弗林特身后和身前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被划破的油布里露出的已经冻成青紫的手臂。
一个是袭击者深幽的碧绿眼眸。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博纳塞拉。
当那道并非弗林特眼眸的碧绿中射出几乎无机质的杀意时,何塞后知后觉将这里发生的事串联。
不是恶魔袭击了小镇,而是博纳塞拉猎人如同鬼魅般在这平凡的一天降临,人类对与自己相同的人型生物防备很低,况且即使有陌生人到来,一直过着安宁日子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有力量跟猎人们对抗,博纳塞拉杀死镇上的人,把他们搬出家门藏进木垛,猎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在夺去生命的过程中能把伤口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一击毙命,所以何塞闻不到血气,这也误导了他一开始的判断。
而最致命的一点并不是这些,而是——博纳塞拉猎人是怎么通过禁制来到外面追上他们的?!
——这些人是冲着弗林特跟何塞来的,他们在此地的停留造成小镇的厄运。博纳塞拉们在行凶后在这里营造出恶魔进犯的离奇氛围,诱使两人绊身调查,一直藏在附近出其不意。
弗林特在看到对面的绿眸之前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了决断,他没时间惊疑家族为什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在对方向何塞迸发出杀意之前,他同样迎上去将自己的怒火倾泻。
他们花费这么久、找寻了这么久才得以从密督因的乱局中获得片刻喘息,家族却如影随形,打碎他们即将迎来的未来愿景。
弗林特非常清楚,只要被找到,就是不死不休。他毫不怀疑即使在这里将他们杀尽,家族依然会穷追不舍,直到一方筋疲力尽或是一方彻底放弃为止。
弗林特在踏进猎人的攻击范围内时目光已经毫无温度,他在刹那间出刀、拔枪,一击划开对面猎人的脖子,另一枪则正中从围墙后闪出来的新敌人眉心,砰的血花从后面那人后脑迸出,眼前的黑衣猎人也同时无声倒地,致命的伤势拿捏极为精准,好似弗林特虽然许久未曾战斗,也早已把杀戮的技巧刻印在血液里。
博纳塞拉猎人身上有杀戮的气息,而他的杀意更重。
“来的不止这两个。”弗林特的声音嘶哑冰凉,他看向何塞,两人交换一个难言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只靠这两个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小镇上的所有人,猎人们只会来得更多,十几个、或是几十个。
为什么,博纳塞拉到底在执着于密督因的何者,又图谋他们的什么才会在千里迢迢的追逐中舍得下这样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