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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阮羲轻轻颔首,“三日前,他给太傅来了一封信。”
    卞有离一惊:“他还能写信?”
    能写信,说明起码有一定的自由,既然如此,江延为何自那日便杳无音讯?
    不过卞有离转念一想,又有了另一个疑惑。
    自己手里阮羲的那封信,按时间算,应该是使团出发没几天就寄出去的。若江延是三日前才给琼宁传来消息,为何阮羲不让自己在边境逗留呢?
    阮羲看了看他,没等卞有离问,就解释道:“孤那封信,是你们走后第二日写的。那日太傅来宫里见孤,说江延去洛国也许有变故,但不要紧,其他人只管回来。”
    卞有离愕然:“什么意思?”
    阮羲又顿了顿,似在斟酌。
    明察坐在一边,见状道:“王上,江大人确实平安吗?”
    “孤不知道,”阮羲实话实说,“江延只给太傅写了一封信,其他的都还不清楚。”
    明察眼中浮现一丝失望,起身道:“明察今日提前回来,正好回军中收拾一番,就先告退了。”
    阮羲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没想到明察竟能看出自己在顾忌,然后点头应允。
    殿中又少了一人,阮羲总算能安心说话。他给卞有离面前的杯子续了一点水,坐下开始讲这件事。
    “江延和我自幼一起读书,我说过的。”
    卞有离下意识作出倾听的姿态,点头道:“这个我记得,然后呢?”
    阮羲:“但他在没被太傅收为义子之前,并不是荆国的人。”
    卞有离一愣,愕然道:“他莫非是洛国人?”
    阮羲肯定了他的话,继续道:“他是洛国前相国江潇的长子。江潇此人,从小就被誉为第一神童,文章堪称天下一绝,口才也极好,年纪轻轻就被前洛国国君重用。”
    江潇岀仕的时候,洛国幸得明君,国势昌盛。他是自小誉满全国的天之骄子,才及弱冠年岁便出任相国,样貌极好加之善于交际,因此很得人心。
    而江潇与其夫人的姻缘更是一段佳话,二人青梅竹马,佳偶天成,成亲后生了一子一女,恩爱美满,羡煞旁人。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那江夫人怀了第三胎的时候,洛国当时的国君驾崩,江潇在朝中得罪的政敌趁机对他下了手。
    洛国史书中最为年轻的一任宰相,就这么落得了斩首抄家,满门尽灭的下场。
    “江延身上所中之毒,也是那群人干的,”阮羲道,“后来太傅把他带到了荆国。”
    卞有离对江延坎坷的身世始料未及,不禁满脸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道:“那他去洛国……”
    阮羲垂眸静默片刻,无奈道:“对,很危险,可他要去,我也没办法。”
    身为当年江潇的儿子,江延此次出现在洛国,说不定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毕竟年岁相似,江延的容貌神|韵说不定与其父亲有几分相似,若有故人见到,未必认不出来。
    斩草要除根,否则留下一点遗孽,就可能成为无穷祸患。洛国害了江潇的人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派刺客暗杀,后来又有大臣追击。
    卞有离看着阮羲,无言半晌,方缓声道:“我带人去找他吧,你不要担心。”
    阮羲立即摇头:“你别去,洛国的人没那么容易对付。”
    “那怎么办?”
    阮羲低头不语,也想不出对策。
    没有对策,可也不肯松口。
    卞有离温和地看着他:“我当初答应你,保证江大人安然回来,为了不失信,还是我去吧。”
    阮羲顿了顿,仍然摇头:“不。”
    “为何?”
    “我可以派别人去,”阮羲道,“你不在琼宁,我不放心。”
    第三十五章
    阮羲这话说得没怎么婉转, 直接到几乎搀杂进了任性的成分。卞有离听完急得站了起来:“那江延如今不不知所踪,你就放心吗?”
    可能是出于对自己没能遵守承诺把江延安然带回的自责,卞有离此时有点按捺不住的焦虑。他只想着把人找回来, 也就没去深究阮羲这句脱口而出的话里, 是否含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阮羲听他说完, 垂眸沉默片刻,将视线偏移开来, 不再看他:“你昼夜赶路回来, 想必累了。令华殿每日都有人收拾, 先去歇歇吧。”
    卞有离眉头一皱, 还要再说, 抬头时却看到阮羲不经意地揉了揉眼角,脸上浮现一丝疲态。
    这一抹不加遮掩的疲惫让卞有离突然意识到, 江延的消失, 于自己而言无非是做事时的一个波折, 而对阮羲来说,那是他自由相伴的好友, 杳无所踪, 他一定比自己更加难受。
    想到这一层,卞有离堪堪顿住,使劲把未出口的话拦了下来, 换成一句简短的应答:“好。”
    从边关赶回琼宁这一程,卞有离和明察实打实地是昼夜不歇,只要还能走就绝不停下, 现在到了王宫,见完阮羲,一路压制的劳累顿时浮现出来。
    加上知道江延还能写信,卞有离心里的弦松了一点,顿时就更觉得乏累。
    既然阮羲说了让自己休息,卞有离也觉得待在这里没什么用,便自己去令华殿歇下了。
    卞有离走后,元禾从门外进来,看见阮羲放空似的看向前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在奏折上轻轻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