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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他就是南明王世子,庞郡王的长子庞厉,此次是随郡王一起赴京朝贺的,前几日本是应该入宫请安,但陛下没有召见,因此世子在殿外没能跟着郡王进去,未曾见到陛下,想来方才世子可能是一时,一时没有认出陛下才......”
    容胥视线微向左偏,江有全立刻噤了声,低着头瞬间把还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庞厉静静跪在地上,视线一直往白笙那儿看,终于忍不住担心,低声提醒道:“陛下,白笙方才是突然晕倒,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瞧瞧......“
    容胥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两旁的侍卫迅速把人压过来。
    容胥垂眸看着跪在脚下的庞厉,低声道:“世子殿下莫不是在南明待的久了,忘了宫里的规矩?”
    “微臣不敢。”庞厉沉默的任侍卫们把他拽来拽去,始终双膝跪地,态度看起来十足恭敬,没有一丝差漏。
    “不敢......”容胥勾起唇,指腹轻轻在白笙的脸颊捏了捏,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既然不敢,那就是......世子殿下也看上孤养的这只小宠物了?”
    庞厉眉头一皱,下意识抬起视线和容胥对视了一眼。
    容胥敛了敛笑,神情看起来依旧很和气,没有丝毫不悦,似乎很可惜的叹了口气,“眼光不错,只可惜他已经有主了,孤养着也觉着不错,暂时还没有要送人的打算……”
    朝臣本不该直视天颜,若是追究起来,被治上一个大不敬之罪也是无从辩解的,庞厉却一直紧紧盯着容胥,视线没有半分躲闪,连一旁的江有全都被吓的冷汗淋淋,想开口提醒却又不敢出声。
    容胥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不敬,看着庞厉思忖了片刻,笑着道,“不过世子也不必气馁,左右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若是哪日孤玩腻了,兴许也就送给你了呢......”
    庞厉终于有了动静,他眼眸微动,仰头直直对上容胥那双漆黑的眼睛,右眼的伤疤扯动一下,眼角弯下一点弧度,慢慢的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轻声问道:“是吗?”
    那是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几乎要把一旁的江有全吓死。
    江有全只是七年前在宫中听人说起过,南明王世子不知是何缘故,在婚宴前几日突然悔婚,要取消和昭庆公主的婚事,可过了几日消息又变了,说先前那些都是假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南明王世子一夜之间得了疯病,若是成了驸马唯恐折损皇家颜面,先帝怜惜公主,才下令解除了婚约。
    宫中的消息十之八九都是谣传,一会儿一个变,做不得真,江有全原先并没有把那些放在心上,可今日见到庞厉他才惊觉,这世子可能是真得了什么疯病了......
    连命都不想要了,可不就是疯了?
    容胥抬脚,慢慢踏在庞厉肩上,脚尖毫不留情往下一压,踩着庞厉跪趴到了地上,容胥居高临下,慢条斯理的继续踩上他的脖子,脚尖碾压几下,微微俯下身,轻声笑道:“世子殿下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和你的父亲一样,让孤感兴趣得紧。“
    后颈贴近脊骨,本就是极脆弱的地方,容胥像是根本不知轻重为何物,下脚极重,庞厉十指扣紧,疼的额上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
    容胥越踩越重,庞厉却从头到尾都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容胥俯身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半抬起头,手臂轻抬,弯腰将白笙抱起来,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庞厉咳嗽着从地上仰起头,看着容胥的背影,一边咳一边气息不稳的笑起来,面色笑的有些扭曲,右眼上那道疤看起来格外诡异......
    容胥脚步顿住,淡淡偏过头,脸上已经敛了笑,眼眸里漆黑空荡,一片虚无。
    庞厉笑声突然停滞,唇角却还带着一丝弧度,他望着容胥,嘴唇轻轻动了动,将先前没有问完的那半句话说完,嗓子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容胥半阖着眼,微微偏头,唇边再次勾起一抹很浅的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紧不慢道:“看来世子果真是忘了宫里的规矩……”
    “来人,拿板子来。”侍卫跪下,还没来得及领命,庞厉又说话了,这次唇角已经没了笑意,脸色极其认真,低低叩下头,额头触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微臣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前车之鉴,还望陛下……三思。”
    容胥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半仰起头,眼眸微眯,轻声道:“打,就在这里打,什么时候世子懂规矩了,什么时候再放他走……若是还不懂规矩,直接打死了也无妨。”
    “哦,别忘了提早叫南明王备好灵柩,以免到时准备不周,失了南明的颜面。”
    容胥提早离宴,朝臣们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这也不是容胥第一次提早离开了,前面两年除夕宴上,容胥只在开宴时现了一面就走了,今年他能在这儿留到酒过三巡,朝臣们已经很讶异了。
    白笙靠着马车上的软枕,半着侧身躺在车轿软垫上,依旧昏迷不醒,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的脸色比方才在园子里时更红了些,连白皙小巧的下巴都泛了红,光洁的额头上泛着细汗,眉头皱的很紧。
    容胥低下头,手指悬在半空中,指尖落到白笙的额头上,白笙额头的温度很高,热的几乎发烫。
    容胥许久都没有动作,似乎在走神,马车摇摇晃晃许久,容胥才淡淡收回手,眼眸微抬,漆黑的瞳孔周围赫然是一片诡异的血色,与往常一样,冷静的没有半分情绪,却又与往时不同,因为它比以往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