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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婶子一辈子都没出过李家村,也没什么见识,对上邢阿么这种大户人家出来自带气场的人,总是莫名的心虚,是以他在这干的比在家中还要舒心。
霍家人实在,邢阿么心里感激,见卫云有身孕,忙拿出了看家本领。
他能被主子放回自由身,完全是因为他在生孩子这事儿上经验丰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清二楚,还有一手绝妙的接生本领。
这也算是祖传的手艺了,从他曾祖奶奶一直到现在,给主子家里赚了不少好人缘。要不是他在府里收了个家生子做徒弟,主人家也不一定会放他一家出来。
他原本是打算把这本领传给儿媳妇的,对方却不怎么得他心意,主子又偏偏看上了他这门手艺,邢阿么便也只能咬牙教了出去。
想想他这一辈子,虽然一直为奴为婢,但好歹不算太坏,有个手艺傍身,临老还能遇见这样和善的主人家。
他这样做,却是正好戳到了夫夫俩的心窝里。
俩人都是第一次做父亲,即使李郎中说的细,难免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霍婶子倒是经验丰富,可她毕竟是女人,这小哥儿怀孕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甚明白。
霍成原本只是想给卫云找个稳重的帮手,谁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跟邢阿么说话时声音都多了几分如释重负,家里人对邢阿么也比之前更尊重了些。
日子安安稳稳的到了六月,卫云的肚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腰部也不像往日那般平坦,微微有了一些弧度。
霍成每日都看,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是最后知后觉的那一个,但他也顾不得其他,因为卫云迟来的孕期反应终于发作了起来。
一开始卫云只是没胃口,吃的东西没有平常多,但最近天气热,一家子只以为他是苦夏,等到某日吐了一次后,就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一般,卫云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已经莹润起来的脸蛋也慢慢憋了下去,看的霍成焦心不已。
李郎中来看过几次,但卫云有身孕,药吃多了也不见得好。就连邢阿么也束手无策,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反应大的孕夫。
眼瞅着这天天吃天天吐的,真真是把一家子愁的人仰马翻。
好在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不太长,就出现了转机。
苟老六一家子在医馆呆了半个多月就被霍成带了回来,只是虽然不住医馆,身上的伤却是没好全的,只能细心养着。
好在一家子还算幸运,养了个把月就彻底好了,除了瘦些,却充满了精气神。
霍成原本是打算把他们的身契还给他们,治病的就当是两口子借给他们的,日后慢慢还便是,但是苟老六夫夫没同意。
人家念着旧情救了他们一家子,是人家善良讲义气,但他们却不能拿着人家的善良和义气当成理所当然不是。
霍成既然买了他们,他们一家子就是霍家的下人,就该给霍家干活不是?要是真有想法脱了奴籍,也应该是给霍家干完活再想办法攒银子。
霍成劝了几次没劝动,见这一家子拖着病体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心里难受的同时还是有些开心的,这证明他们没看错人。
丰城离平县距离颇远,吃的用的都不一样。平县吃猪肉多些,丰城却是靠草原,羊肉吃的多些。
苟老六的夫郎也姓苟,单名一个昕字,家里头就他一个孩子,苟老六是他自个儿扒拉回来的上门女婿,而且这上门女婿也是上门的彻底,就连姓也跟夫郎家的一样。
反正他没有父亲,母亲也死了,姓甚名谁也没啥区别。
苟夫郎是个麻利爽快的性子,也是个热心肠,以往邻里有个什么他能帮上都会帮,如今卫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兼主子,更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只是都收效甚微。
这天一大早,苟老六就从外面带了几块羊肉和几根羊骨头。
昨晚上霍成得了信说村里有人杀羊,他记得丰城吃羊肉多一些,做的也好吃,便跟苟老六说让他去买点。一是照顾一下他们一家的口味,二来也想试试能不能对卫云起点效果。
羊肉是现宰的,又是放养的,肌肉紧实漂亮又新鲜,虽然比不得丰城的,却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很想念丰城的饭菜,但考虑到卫云,思索再三,苟夫郎打算做羊汤。
处理好的羊肉和羊骨加上调料,放进添满水的大锅里,水开之后中火熬一个时辰,奶白美味的羊肉汤就做好了。
吃羊汤要配烧饼或饼丝,前者是发面混着猪油烤出来的,后者则是死面分团后擀成极薄的饼之后烙出来的。
苟夫郎专门撇了些清汤出来,放了点烫熟的青菜和一点点菌菇,泡上一点饼丝之后给卫云端了过去。
卫云还是第一次见羊肉汤,碗里的汤奶白喷香,点缀着些许葱花,瞬间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只是他最近早就习惯了明明很想吃但吃了又吐的状态,尽管心里期待,脑子却清醒的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愿,一大碗汤带饼直到吃的一干二净,一只困扰他的孕吐也没出现过,喜得一家子差点把那锅汤供起来。
要不是天气热肉放不住,霍成得把剩下的羊全都买回来。
有了卫云能吃的东西,一家子总算不愁眉苦脸的,霍成也有心思看着雇来的人收麦子——头前他吃不下,霍成连秋收都提不起劲,霍家今年大部分的地都是雇人来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