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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个字更是声如蚊呐,季青临未能听清,伸头凑近道:“和谁?”
乌兰达迅速地抬眼看了一眼解无移,季青临随他目光转头看去,正巧迎上解无移的双眼,只见他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便转头看向窗外,避开了季青临的目光。
季青临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又转头看向乌兰达。
乌兰达像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懊恼地皱了皱眉,慌忙笑着找补道:“那个,前面就到南山了,山路坎坷行不了马车,快收拾收拾东西,有什么要带的都带上。”
季青临看着乌兰达这略显慌乱的尴尬模样,听着这突兀的插科打诨,立刻便反应过来他方才应该是提到了什么人,而这人似乎对解无移来说十分不同寻常。
思及此处,季青临心中瞬间便有了答案。
水镜神尊。
季青临没有揭穿乌兰达的掩饰,他伸手抱起了一旁的白毛,一边轻抚着它一边顺着乌兰达的话笑道:“哪有什么要收拾的,火油都在后头几辆车上,到时候咱们帮着搬就是了。”
乌兰达讪笑点点头,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也是。”
正如乌兰达所言,他们此时距离南山脚下已经不远,窗外大雨倾泻之声渐渐减小,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停下时,周遭几乎已经没了道路的痕迹,入眼之处尽是杂草,显然已是到了人迹罕至之处。
第72章 万丈崖顶龙血树
众人纷纷下车, 乌兰达带来的一队官兵将油桶从车上抬下,一看周围的情况便知接下来这一路必是难行。
此时小雨未停,季青临抬头望去, 面前的这座高山山顶直入云端, 连山腰也在朦胧雨雾中看不真切, 站在山下根本无法估算其高度。
再看眼前山脚下, 一圈除了杂草便是盘根错节的树根,连一条勉强称得上小径的山路也找不见。
季青临忍不住心想, 难怪千百年来药铺中的龙血竭都如此稀有,恐怕并不仅仅因为龙血树的产出有限,更因为南山本身山高路崎,上下一趟费时费力之余,说不定还会遇上未知的危险。
几名车夫奉乌兰达之命在山下留守, 此时都脱了身上的蓑衣和头上的斗笠钻进了车中。
乌兰达将十余名官兵召集列队,吩咐他们上山途中轮流搬运那两桶火油, 以免力竭,又叮嘱众人切勿冒进,宁可放慢脚步,也不能摔了油桶。
季青临看了看越来越小的雨势, 又看了看前方茂密的树冠, 手肘戳了戳身旁执伞而立的解无移,道:“我看这雨快停了,山上树木葱茏,想来树冠也足以遮雨, 这伞就不必带了吧?一路举着也辛苦。”
解无移想了想, 轻轻颔首,将伞收起后放回了车中, 但转身时手中却换了一顶斗笠。
走到季青临身前,他抬手将斗笠扣在了季青临的头顶,又将两侧垂下的系绳拉到中间,动作十分自然地系了起来。
他垂着眸子,系得很是认真,季青临配合着他的动作稍稍仰头,脖颈时不时被他微凉的指尖扫过,像是一根羽毛落在心尖,微微有些发痒,忍不住喉结动了动,看向一旁没话找话道:“这斗笠哪来的?”
解无移系好了绳子,又替他将斗笠正了正,这才放下手道:“车夫的。”
此时,乌兰达刚巧嘱咐完官兵准备招呼大家出发,转身看见季青临头上的斗笠,笑着调侃道:“啧啧啧,果然当过贵妃的人就是金贵,这雨都快停了还找个斗笠戴着,你看我和先尊,男子汉嘛,这点小雨算什么?”
解无移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第二辆车边,掀开车帘对车夫低语几句后,而后拿出了一顶斗笠戴到了自己头上。
乌兰达:“……”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众兵士脑袋上足以遮雨的头盔,又看了看季青临和解无移两人头上的斗笠,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怅然孤寂在心底油然而生。
季青临忍俊不禁,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将军果然豪气干云,非我等寻常人可比,只盼万一稍后骤雨再至,大将军依旧此般不动如山。”
乌兰达看他一眼,抿唇挂上一个假笑,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到第三辆车旁掀开帘子向车夫借来斗笠扣在了自己头上,回来冲众人大手一挥道:“行了,出发!”
据传闻所言,南山不老松生长于南山之巅的断崖边,那里是南山最高处,被厚厚云海笼罩,在山下仰望时根本无法准确找到它的位置,但好在至少知道那是最高处,只要一直往上终究能够寻得。
如他们预想的那般,上山之路无比艰难,这南山千百年来鲜有人至,根本寻不到所谓的“山路”,一行人只得一边上山,一边割开前行途中遇到的荆棘藤蔓,时不时还要停下休整,容兵士们将油桶换手接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雨并没有去而复返,渐微的雨势被头顶茂密交叠的树冠阻隔,只偶尔从树缝中滴落几颗水珠,非但没有阻碍他们的脚步,反而还将这山林间的空气变得清凉湿润,叫人不觉得闷热。
白毛似乎很是喜欢这样的环境,在他们头顶的树丛中来回穿梭,偶尔飞得太远,停下来立在前方树杈上等他们时,还威风凛凛地啼叫几声以示催促。
它不叫还好,每每一叫便惊得整个林中的鸟雀鸡飞狗跳,拍着翅膀如逃命般仓皇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