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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只是挑了挑眉,便继续抬头去看他的日出了。
反正这世上难理解的事太多,他人闲事他不管,也懒得深究。
那两人逐渐走进,并没有发现被树冠遮掩着身形的水镜。
地上的泥土有些湿,其中高个儿的那个抬脚把鞋底在旁边的草丛上搓了搓,将肩上扁担放下,竖起撑在地上当拐杵着,一边继续走一边问道:“你知道不?那俩兄弟还没回来呢。”
矮个儿叹道:“可不是嘛,这都多少天了?都说是被那海妖吃了,连船渣都没剩下。”
“唉,”高个儿也跟着叹了一口,无奈道,“他俩那船还是从孙家借来的呢,是所有船里最大最坚固的了,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挡不住海妖?”
矮个儿撇了撇嘴,点头道:“他俩也是胆儿肥,自从上次看到那个……”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如何形容,而后冲高个儿挑挑眉:“就那个,上次海上突然出现的那个战场。”
听到这句,水镜忍不住又低头看向两人。
数月前,南海海上曾出现过一次壮观景象,景中呈现的是一幅两国交战的画面,战马扬尘,硝烟弥漫,引得沿海数千人驻足遥望,人心惶惶。
高个儿听到这里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表示会意:“我知道,都说那是蛟蜃吐气,是未卜先知的灭国凶兆嘛。”
“啧,”矮个儿立刻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皱眉责备道,“你小点儿声,别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高个儿讪笑两声,瞥了瞥左右道:“没事,这儿偏得很,扯开嗓子喊都没事。”
矮个儿似乎也放松了些,吸了口气道:“就那回之后,大伙儿都不怎么敢出海了,也就他俩心大,还从孙家借了船,现在人没了,船也没了,弄不好孙家还要上门找他们老婆赔船。”
高个儿把扁担甩回肩上扛着,感慨道:“唉,要是别地儿也就算了,咱们这些世代都在海边靠海吃海的,除了打渔什么也不会,往后要是真不能出海了,都不知要怎么活。”
矮个儿把草帽摘下抖了抖水,又戴回头上,道:“这拜也拜了,祭也祭了,就差往海里扔对童男童女了,也没见有什么起色。”
高个儿从鼻中发出一声哼笑,低头道:“不都说那妖怪看不上猪羊么?都给冲回岸上来了?指不定要是换成童男童女它就真收了呢。”
矮个儿“嘁”了一声:“说得倒是轻巧,上哪给你变对儿童男童女出来?”
高个儿嘿嘿笑道:“那还不容易?我看你家丫头就……”
“喂!”
矮个儿眉毛一竖,扬起手里的扁担就作势要打,恐吓道:“我也就是看你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没当过爹,这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我立马给他开瓢你信不信!?”
“哎哎哎!”高个儿急忙抬手护着脑袋连声道,“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是说顺口了,我嘴欠,嘴欠!”
矮个儿放下扁担,狠狠白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高个儿松了口气,放下胳膊冲他讨好地笑了笑,道:“你们家丫头那么乖巧伶俐,刀架我脖子上我也舍不得扔啊你说是不是?”
矮个儿没理他,扛起扁担继续往前走去,高个儿追上他的脚步,问道:“欸,我听说还有人去求官府出兵了?”
“是啊,”矮个儿摇头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玩意找官府能有什么用?官府还能管降妖伏魔么?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老天开眼,派个神仙下来把这妖怪给收了……”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微弱下来,直至再也听不分明,水镜收回目光,摇头笑了笑。
哪里有什么蛟蜃吐气,那次出现的不过是寻常蜃景,景中画面也不过只是大銮攻琼时的战场罢了。
往年也曾有不少亭台楼阁一类的景致被水汽与光线曲折映射,出现在海上成为蜃景,那时人们都说那是海上仙山,琼楼玉宇,是盛世吉兆。
如今不过是蜃景出现时恰好遇上銮琼之战罢了,这就立马被以讹传讹说成是灭国凶兆了。
人呐,真是会给自己编故事。
不过只要故事编得有趣,水镜便觉喜闻乐见,若没有那些个光怪陆离的奇闻异事,他在山中存放的那些册子又哪有东西可写呢?
水镜笑了笑,起身从树上跃下,拍了拍身后沾上的水渍,启程离开了虞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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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佚名《孔雀东南飞》
第109章 銮宫枯井鬼祟影
一路走走停停, 水镜也没个确定的方向,算得上是漫无目的,他一直没有动用灵气, 毕竟灵气用一分少一分, 他也不打算肆意挥霍。
怀中的册子上又添了不少新内容, 有乡野诡谈, 有鹣鲽美事,水镜走到哪里便记到哪里, 算是这无尽的漫长岁月中唯一的一点消遣。
到达桑国境内时,战乱已经结束,城中有不少尚未撤走的大銮兵士,有的在维持城中秩序,有的在帮百姓修葺毁坏的屋宅, 看上去倒是相安无事。
水镜随便一打听,便知此次桑国向诸国求援唯有白赫派兵前来相助, 但即便是两国合力也未能力挽狂澜,大銮还是凭借着如狼似虎的猛攻将桑国收入了囊中。